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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
繁华绮丽的寝殿之中,闵成帝躺在龙床之上,半磕着眼,一动不动。
他面色木讷,如痴如呆,好似没有一丝生气。
文皇后一身华贵凤袍,长裙曳地,施施然走近他,默默坐在床边,眼色迷离。
她抬起白皙手指,轻轻抚摸闵成帝的面颊,自言自语道:“你看你,若是平时也能这样陪着我,该多好呢……我就不会给你下药了。”
闵成帝没有任何反应。
文皇后又道:“这么多年来,前有宁贵妃那个贱.人,后有沁嫔那个狐媚子……你何时认真看过我一眼?你凭什么对我如此冷淡!我是皇后,是你的正妻!你却对我弃之敝履!”她都忘了自称“本宫”,她心中的棋局下到最后,已经胜券在握。多年的委屈和隐忍,终于不吐不快了。
“你不是喜欢她们么?你如今病成这样,她们可有一个能来救你?哈哈哈哈哈……悄悄告诉你,你心爱的宁贵妃,是我害死的,怎么样,意不意外?”她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似乎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
文皇后笑了一会儿,又怔然看着闵成帝,喃喃道:“你看吧,最后,还是我陪在你身边,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我不会杀你,我就要你天天看着我!生不如死地和我朝夕相对!”
她似乎有些疯魔,一会儿怒斥闵成帝,一会儿又说自己的委屈,似乎有发泄不完的怨气。
半个时辰之后,文皇后终于累了,她幽幽道:“不过你总归是厉害的,你都成这样了,居然还有人为你卖命……你的传国玉玺,到哪儿去了?”
她揪住他的衣襟,面有怒气。
闵成帝依旧面色沉静,一言不发。
文皇后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定是将玉玺交给了牟谦那个老匹夫!待我抓到他,定要将他大卸八块,拖出去喂狗!”她冷笑:“就算找不到也无碍的,只要左相和唐阁老能鼎力支持易储,我儿便能名正言顺登上帝位……哈哈哈哈……”
她终于笑够了。
默默起身要走,可猝不及防地,一滴眼泪自脸颊滑落,滴到了闵成帝的手背上。
文皇后幽怨地看了一眼闵成帝,低声:“你到底为何不喜我,嗯?”
文皇后怅然若失地离开了,床榻上的闵成帝,僵着身子,拇指微微动了毫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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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士府外,聚集着无数士兵。
众人点着火把,拥拥簇簇将学士府包围了起来。
“大人,里面的人不开门!”一个小兵奔到刘书墨面前通报道。
刘书墨面色冷淡:“撞开。”
小兵得了令,便领着众人扛起木槌,一下一下对着油红大门,撞击起来!
每一声响动,都如同撞在人心上,令人惴惴不安。
眼看着外面的大门就要被撞开——
“老爷,这如何是好啊?”唐夫人抚着胸口,害怕地缩在了唐阁老身后,唐阁老沉声道:“今夜,怕是顶不住了。”
“老唐!”唐阁老唤来唐伯,问道:“后门情况如何?可否让夫人和盈盈逃出去?”
唐夫人和唐盈盈此刻都和他待在一起,皆有些慌乱。
唐伯面色惨白,道:“老爷,全部都围得水泄不通……想来是不可能了!”
唐阁老面色凝重,却临危不惧,他朗声问道:“夫人……”
唐夫人微微一怔:“老爷?”
唐阁老看向她,沉声:“夫人……此生我有两件事,对你不起。”
唐夫人眼眸微缩,定睛看他。
唐阁老怅然道:“早年我心高气傲,出身却又不如你,周围的人都道是我高攀了你,我便心生不平……你越是做小伏低,我便越想证明自己高人一等,是以我们后来渐行渐远,没想到差点害得你……这是我第一错。”
唐夫人心中动容,他们的初遇是那样美好,婚后也有过十分恩爱的日子,后来两人的疏远,她本以为是唐阁老对自己失了兴趣,却没想到还有这一层。
唐阁老微微一笑,低声道:“直到我知道你病入膏肓,才知道……自己原来如此舍不得你。”
唐夫人眼中逐渐蓄了泪,她从未听过他说这样的话,他总是将大部分重心放在朝堂之上,后院之事全然不管,自从两人关系渐冷后,他便很少来她的院子。
唐夫人握住他的手,道:“老爷……别说了,都过去了。”
唐阁老胡须轻颤,道:“第二件事……今日,恐怕凶多吉少,你受我连累了。”
唐夫人的眼泪怔然流下,他们彼此都清楚,刘书墨是来做什么的。
他要逼着唐阁老就范,在朝堂之上,将太子废除,让皇后之子登上太子之位。
然而文皇后和刘植狼子野心,唐阁老断然不肯让他们得逞。
唐夫人泫然欲泣:“哪有什么连累不连累,是生是死,我跟着你便是。”
唐阁老眼眶也有些红,低声:“好。”
他又转向唐盈盈,道:“盈盈,你可害怕?”
唐盈盈自经历了偷窃兵符一事之后,整个人变得沉稳了许多,此刻她虽心中害怕,可面上却镇定自若,她道:“父亲,女儿……不怕。但是,不知道阿娘怎么样了……”
“铛!”大门彻底被撞开!刘书墨带着士兵鱼贯而入。
“怎么,想见你阿娘?”刘书墨走在最前面,冲唐盈盈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