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君一动不动。
    这样的不识趣让季婉眉头紧紧一皱。
    她原以为她这样哄了，甚至搬出了顾明君的姐姐，顾明君说什么也应该表态了，但偏偏顾明君就跟木头一样站在那里一动都不动。
    这是什么态度。
    这是她的女儿，她应该听她的话才对，她就算真做了什么事情她也应该听她的话，她为了这个女儿已经牺牲了多少！
    她居然还这样的态度。
    本来就不比她那姐姐厉害，现在连话都不听了。
    季婉分明要发了雷霆，刚要发作，顾明君已经转过身去看季婉，看着这个嗜美如命，像无底洞一样拼命把钱砸在脸上，像吸血鬼一样蚕食其他人，消费其他人，像魔鬼一样甚至能把自己女儿送入地狱的母亲。
    “您想要我做什么？”
    这是要听话了？
    季婉心里颇为得意。
    她就知道顾明君不是个有脾气的，内里胆怯懦弱，可比她那个姐姐好拿捏多了，她就是真的送顾明君给一个男人又怎么了！
    这是她季婉的女儿，她就是把顾明君卖了顾明君都不能说她季婉一个不是！
    “明君，你今天回来应该也看到了。”季婉叹了口气，“不是妈妈真的要做伤害你的事情，是你看到我在这个家就该知道妈妈的难处，你景琛哥哥不肯接受我，严晋安又是排挤我，就是你严叔叔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
    提到这里，季婉的伤心和难处并不像是掩饰。
    她虽然是想踩着那个死去的女人上位，但是真的被一个男人那样摆弄，那般透过她去看另一个女人，甚至在回过神来对着他又变了一副模样时，她当然还是不快。
    她有着和那女人差不多的容颜了，她保养得当，对着严震铭既温柔又体贴，还比不是样一个已经死了那么久的大小姐？
    但是她又极其得意这件事，她得意她有先见之明弄出了一张这样的脸，她得意严震铭对那个亡妻的深情，每一回她一低头做出黯然落泪的模样，严震铭便能什么都答应她，而她对那些虚假的东西没有任何兴趣。
    她只是极度渴望的爬到金字塔的上方，饥渴的想要继续接触那个奢靡繁华的上流社会，只要她成为严震铭的妻子，这要她成为严震铭的妻子！
    只是太多绊脚石了。
    “明君，妈妈就算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到底是谁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到这么大，又是谁在离婚后还带着你受尽其他人的白眼？妈妈就算真的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她说到这里。
    顾明君已经攥紧了手，她看着季婉咬着唇，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她低着头，声音透着失望，很轻很轻的说道：“妈妈，您忘记了吗？把我养大的顾家的保姆，在您离婚后给我交学费的是姐姐，就是现在养着我的是哥哥，您做了什么？您什么都没有做，不对，您做了，您要把我卖掉……”
    “顾明君！”
    “妈妈，为什么明明你做了那些事情却还是能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姿态，为什么你明明做了这些事却认为是我不识抬举？为什么做完之后你答应了哥哥和我之间再没有其他关系后还能够转眼就反悔，还能告诉我我应该原谅你，做错的是我，对，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我不该对我的妈妈抱有任何幻想和期望。”顾明君猛地看向季婉：“在我看来你就是魔鬼，只有魔鬼才能在做错事后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觉得责任在她施暴的对象上，也只有魔鬼才会对逝去的傅夫人做这样的事，想要侵犯她的家庭，霸占她的位置……”
    “你说什么！顾明君，你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你居然会知道这个！谁告诉你的！”季婉脸色猛地一变，死死抓住顾明君，“傅景琛告诉你的对不对？傅景琛告诉你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季婉气急败坏，抬手就要给顾明君一巴掌。
    却被顾明君按住了手腕。
    “顾明君，我是你妈妈！你居然敢忤逆我，我今天就要打死你这个大逆不道的女儿——”
    季婉气红了眼，还要再给顾明君一巴掌。
    顾明君一动不动，只是在季婉那一巴掌要落下时候平静的继续开口：“长达无期的刑事犯罪追诉时效是二十年，现在一年都没有过去，那位导演叔叔应该被移送到了检察院，检察院应该很快会提起公诉，只是他们可能还不知道落下了一位同案犯——”
    “你敢威胁我，你胆子真的大了？啊？你居然敢威胁我！”季婉看着这个陌生的顾明君，猛地拉住她：“是不是傅景琛叫你这么做的，你就帮着一个外人这样对付你妈妈！”
    “您看，就是一个外人对我都比您对我更好呢，妈妈。”顾明君一个手指一个手指的去掰季婉的手指，看着季婉气得没了血色的脸，继续说道。
    为什么她是季婉的女儿呢。
    为什么她不能有一个能爱着她的妈妈。
    如果……她真的不是季婉的女儿就好了。
    ……
    顾明君从季婉的房间出来，她的心情有些沉重，她摸了摸眼睛，原以为自己会哭，但是直到她去摸的时候才发现这一次她居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新的一年还没有到。
    她还是十八岁，在即将大一岁的时候她第一次反抗了季婉。
    之后两天季婉除了和顾明君维持明面上的母女关系，私下再见到顾明君的时候立刻变了脸。
    傅景琛看到后，拍了拍顾明君绷直的背，一句话也没有说。
    但是顾明君知道这是在安慰她，无声的安慰。
    新的一年，府邸却冷冷清清，除了按照规矩的年夜饭，和象征性的红包后，就各自离席。
    顾明君回到了房间，就那么直直的站在窗户边。
    周围戒备很严格，附近没有人会放烟花爆竹，这样冷冷清清的新年倒计时后，顾明君唯一的喜悦是姜时戚的手机。
    “小企鹅，新年快乐。”来自零点的第一个电话，来自小王子的第一个祝福。
    顾明君紧紧握着手机，看着黑漆漆的窗外，笑了起来，“你也是，新年快乐，姜时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