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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层皮肤,却分明是在一下一下动着,尖尖的东西向外戳啊戳,就好像她是一个鸟蛋,而里面的雏鸟正挣扎着要破壳而出。
她被开膛破肚,她看到血肉模糊的怪物从她腹中爬出,在地上拖出腥臭污黑的血迹。
她看到了。
那怪物有一双可怖的,明亮到让她皮肤都在刺痛的眼睛,诡异的黄绿色正中竖着一缕黑线。
猫的眼睛。
她看得一清二楚,就像摸着自己的肚子能摸到破开的大洞,濡湿的鲜血,撕心裂肺的疼。
那为什么当她在医院醒来,所有人都只是满怀怜悯地安慰她怀胎十月,孩子却生下来便没了呼吸,对那怪物只字不提。就连那时候陪伴在她身边的丈夫都像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在她满怀惶恐诉说之时露出悲伤难言的神情,当她伤心过度无法接受失去孩子的消息,而精神失常出现了幻觉。
她看见的,明明她看见的。
甚至于现在摸着肚子,还能隐约感受到皮肤被撕裂的疼痛,午夜梦回之时,总有那么一双眼睛悬在床边,静静地注视着她。
猫叫声轻飘飘的,在她耳边响起。
她能看见,她能听见,
但为什么没有别人能看见,为什么没有别人能听见?
为什么她到处求神拜佛,哪怕有那么一两个僧人道士像是看出来了什么也锯嘴葫芦似的半点不肯说。一个个无论她许诺了多少报酬都不愿意透露半分,只反复对她念着种甚因得甚果,规劝她多行善事,诚心悔过未必不能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
谁给她网开一面?
——那些道士僧人当然不肯说,现在这种末法时代他们的能力也就那个样子,想除掉腹猫这样的怨灵得拼上半条命。
而且假如是什么滥杀无辜害人性命的妖怪,他们指不定还愿意为了世间苍生拿命去拼,但腹猫的成因能看出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样自作自受的事情他们愿意提点一句还是看在她供奉得够诚心的份上。
毕竟腹猫的报复是有定数的。腹猫要纠缠她多久,她又要失去多少吃多少苦头,全看她在猫身上造了多少孽。
等到恩怨两清的那天,她自然也就解脱了。
至于那一天是哪一天,就得去问被她埋在花园里的猫咪尸骨了。
只不过今天的晚上,猫儿仍按时踏着月色到访。它蹲坐在床边看着她因恐惧扭曲的面孔,恍惚与记忆中透着血腥味的狰狞面容重合。
那个时候我那么的,那么的疼啊。
你疼吗?
它不禁发出了一声像是呜咽般的悲鸣。
……
不过关于腹猫的事情都是后话,徐有初也是之后才从狻猊那里得到的科普。眼下他也只能看着救护车呼啸而来把那个女人带走,留下地上一滩血,心里大概知道腹猫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东西。
狻猊在徐有初的裤子口袋里掏了掏,那里面有几块不知道是进宝还是汤姆偷偷藏进去的猫饼干。早上出门的时候徐有初没注意直接穿了出来,后来发现了也没扔掉,省得那两个小坏蛋找不到零食还得闹腾。
狻猊把猫饼干拿出来放在手心,蹲下对着那滩血的方向压着嗓子学了两声猫叫,过了一会他手上的猫饼干就像被什么吃掉似的少了一块又少了一块。
狻猊抬手像是给猫摸脑袋一样在半空中动了动,跟什么东西交谈一样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那种猫咪之间交流的声音。
徐有初看不见那是什么,但隐约的能感受到周围变得阴冷,血腥味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翼。
过了一会狻猊拍拍手上猫饼干的碎屑站起身,微笑着问徐有初:“电影还要回去接着看吗?我们出来的时候快到高潮部分了。”
徐有初默默看着他,一言不发。
盯——
电影先不说,你不觉得你该解释点什么吗?
狻猊被他盯着三秒,就自觉举手投降,“好吧,我只是跟它、那只腹猫说,如果以后没地方可去的话可以去山海收容所。”
腹猫虽然是怨灵,却不是无故害人滥杀无辜的怨灵,一般恩怨两清后若是没有依凭又无人帮忙凝聚形体,很快就会随着时间流逝消散于天地之间。不过算起来这样不害人的怨灵也在睚眦的管辖范围内,虽然丑了点但养好了也是很有用的灵宠,起码十八层地狱常年招收这样的怨灵打工。
当然以上这些都跟狻猊没什么关系,他不管也没人会说什么,只不过有机会就给睚眦找点事情干是他最新养成的习惯罢了。
想想当年自己上天入地给睚眦收拾烂摊子到吐,欠了多少人情咬牙吃了多少哑巴亏,最后一觉睡过去未必没有眼不见为净的原因在。既然这个兄弟这么不省心,那他礼尚往来回敬一二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吧。
早就说过了,猫系都是非常非常记仇的。
狻猊和徐有初对视,几秒后徐有初移开视线扭头往外走,“算了,出去走走吧。”
本来就是以约会为目的来看的电影,现在没什么心情接着看下去,那也就没必要非得强迫自己坐回去接着看完,不如在外头走一走换换心情,把刚才的不愉快从脑袋里丢出去。
而且现在阳光正好,也不太冷,微凉的风细细吹着,也是深秋里难得的好天气。只是看着明亮透彻的光铺洒而下,都叫人心里一下子敞亮开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