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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好人的情况下,哈哈哈。”
龙王盯着帕雷萨的笑容,像是在沉思什么。半晌,帕雷萨听见她悠悠地开口了,带着怀念一般的熟稔:“您和雷蒙娜真的很像,说话时让人很难分清,你们到底是在说真话还是在说谎话。”
帕雷萨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渐渐变淡,消失。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要表现出好奇,不要表现出渴望,不要去询问,不要让她拿住谈话的主动权,不要让她知道这招有效,不要让她发现他的弱点……
但是,难道就要这样放弃这个机会吗?她死去很多年了,他本来以为自己没有可能会遇到一个和她熟识的人了……就这样为了维持自己的无懈可击而放弃这个机会吗?
一阵不短的沉默,龙王安静地等待着。
“您认识雷蒙娜?”他问她,眼睛里一丝情绪都没有。
第47章 逝者如斯夫
关于帕雷萨将军到底爱不爱他的女儿这个问题,就算在当时,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见解。拉德利,帕雷萨的庭臣和骑士,看着帕雷萨怎么把雷蒙娜抱上马背的人,他觉得帕雷萨是个混账,但毫无疑问,他是爱他唯一的女儿的。安娜亚特,帕雷萨的第二任妻子,见证帕雷萨把女儿当作筹码抛给北地的人,她觉得帕雷萨对雷蒙娜的爱不过是在作秀,为的是加重这个筹码的分量,谁信谁就输。雷蒙娜,帕雷萨的女儿,她对这个问题笑而不答,避而不谈。
“我和雷蒙娜一度是朋友。”龙王对帕雷萨说。
“一度?”
“就像您和白塔法师一度是朋友。”
帕雷萨笑了一声。
“柏蒙特还向他的弟子提起过我吗?‘我认识那个死掉的帕雷萨将军,我和他一度是朋友哦。’”
“老师提起过您,但没提起过你们是朋友。我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这件事的。”
“这确实是他的风格,”帕雷萨嗤笑道,“所以你是说,你和雷蒙娜也像我和柏蒙特一样决裂了吗。”
龙王没有接这个话。
“我听闻说过您的很多事迹,”她说,“那些广为流传的,那些鲜为人知的,也许比您想象中的多。”
“那可能都是假的,”帕雷萨毫不在意地回答,“人们为了各种各样的理由,把一个人说成另外一种模样。我想我大概不需要想象这些谰言被您听去了多少。”
“您说的的确有道理,”龙王回答说,“雷蒙娜曾向我多次描述过您,描述您和她一起呆在海勒堡时的生活,现在想来里面大概有许多谎言——她从来没提过第七的存在。”
“……那她都提到了些什么?”
“她提过您在她小的时候抱着她去森林骑马,等她稍微大点时送了她一匹小马驹。她说她给这头小马驹起名叫荧光,她喜欢跨在她背上在训练场上奔驰的感觉。她告诉我您鼓励她进行骑士训练,让她在拉德利男爵的指导下和男孩子一起奔跑厮打,学习射箭,骑术,剑术。她说,很可惜,后来您死了,她没完成她的骑士训练,没有实现您和她的期望,没有成为大陆上一位声名斐然的女骑士。”
帕雷萨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他故作轻松地说:“她大概会意错了,我没有这样期望过。”
“也许她没有会意错。她故意那么对我说而已。”
“……”
“她很像您,对吧?”
“她长得比较像她的母亲。”帕雷萨回答,“至于这些小心机,我可并不打算承担什么责任——她八岁以后,都是安娜亚特夫人在教养她。如果您要把对她的印象沿袭到我身上,那我必须说,这是极为不明智的——”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斟酌了一下称谓,“陛下。”
“您叫我乔耶斯就行。”龙王说,“请不要误会,帕雷萨将军,我您并没有什么偏见。我曾和雷蒙娜是朋友,我曾和她不再是朋友,我曾和她有过极为不愉快的回忆,我曾一度憎恨她,但那时候她已经去世多年,现在,时间就更久远了。我已经能以一种平和的眼光看待她了。我现在不怨恨她,我也不打算迁怒您。”
帕雷萨不说话。
“第七不喜欢回忆过去,”龙王又说,“他觉得回忆过去没有乐趣,尤其是回忆里的人都死了的时候,只有软弱的心灵才喜欢回忆……但我不这么想。我斗胆揣测,您也不这么想吧?逝者永恒不变,但他们能对生者施加影响,就像他们仍旧活着时那样……”
她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陷入沉默的记忆里去了。
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保持安静。
火炉上的水煮开了。龙王召来茶杯,为自己和帕雷萨斟茶。
帕雷萨端详那杯茶,突然就问了出来:
“她恨我吗?”
龙王望着他,没有立刻回答。他望着茶水,不看龙王。
“我不知道,”龙王回答,“我知道的只是——她很怀念您。”
她想起古老的信纸上娟丽的字句——
我那天神一样的父亲,永远不曾老去,永远不曾衰弱。
*
阿芙拉在黑暗中走近那个散发寒气的中心,那头虚弱的龙。他已经恢复到可以化形了,阿芙拉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赶快走出去,见他的老情人。
“爹啊,”她高兴地向他打招呼,“帕雷萨先生问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来见您。”
抱膝坐在地上的人抬起头,两双金色的眼睛对视了。
他看起来多么凄惨啊。阿芙拉在心中慨叹。她每每见到赫莫斯失去那些幻术的遮掩,露出这种原原本本的模样时,都要这么慨叹一番——纵横交错的伤口,深可见骨,没有愈合,边缘皱缩着,皮和肉像被风干一样贴在骨架上。
君特·布布鲁克是个人才,因为他居然做出了伊多尔克当年使用的魔法阵的雏形。
伊多尔克是个天才。他凭一己之力,将一位真龙置于死地。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位半神也没从那场可怕的死刑中恢复过来。他拖着这副残破不堪的躯体行走,依靠幻术维持他的尊严
“还要让他继续等着吗?”阿芙拉笑眯眯地看着赫莫斯,“我真是不懂——帕雷萨先生的脾气糟糕极了,尤其是在对待您的问题上,毫无涵养可言。与其让他越来越生您的气,干嘛不让他走进来看看您的处境呢?说不定,他会对您小心呵护起来了——”
她的龙族之父发出一阵冷笑。
“你靠你的情人对你的同病相怜拴住她的心,你可以对她卖惨。我的这位可不一样。”
“那您好惨啊。”阿芙拉说,“这么痛苦的伤口,却不能展示给最亲密的恋人。要我说,只爱我的美丽与强大,厌恶我的脆弱与丑恶——这样的恋人,要之何用呢?”
“因为我和你不一样,”赫莫斯虽然是仰视着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