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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难受了,可不能让它真的发生,是吧?”赫莫斯的声音好像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但是……你害怕又有什么用?你觉得如果我真的打算做什么,你有能力阻止吗?”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住手……”
“你就是知道我舍不得这么对你,才敢肆无忌惮地对我发脾气。等我真的对你失去耐心时,你反而就变得温驯起来了……呵,你自诩是个懂得变通,清楚利害的人。”
他觉得他的肩膀碎了。
“我什么都答应,停下……”
“然后又反悔。被迫许下的承诺不必遵守——不,对你来说,就算是真心实意许下的承诺,你也不觉得自己必须遵守……帕雷萨,来,深呼吸,睁开眼睛看着我,你其实没事。”
烧灼的疼痛消失了。每一颗牙齿完好无缺地呆在嘴里。
他睁开眼睛,赫莫斯在向他温和地微笑。
“如果我真的再让你的噩梦重演,是不是你就会接受,把噩梦当作美梦?”
帕雷萨看着他漂亮的金眼睛。
“是。”
“但我偏偏不会这样。”赫莫斯站起来,张开手臂,四周的冰栏消失了。“你环顾四周,发现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可行的选项,于是勉为其难选了我……啊,我很高兴,但是我不会满足,这不是我要的东西。我们现在来换一个情境吧:帕雷萨,你有很多选项,我给你这个权力让你选择——你要选什么?”
“你给过一次,我也选过一次。结果我们都知道。”帕雷萨说。
赫莫斯叹了口气。
“你已经不是帕雷萨将军了,”他说,“你现在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和这个世界有点疏离,但适应良好。你没有什么一定要实现的理想了,你也没有走上台前的资格了。就算是这样的你,还要做和当初一样的选择吗?”
“这和我的身份无关。”帕雷萨回答,“在我心里,我自己永远比你重要。”
“我明白了,”赫莫斯说,“再见。”
“就这样?”
赫莫斯挑眉:“不然呢?”
“我——”帕雷萨迟疑着,“也许你可以说服我。”
赫莫斯重新在他面前半跪下来。
“我不能说服你,决定只能是你自己做,不然你就会后悔。”但他把手放在帕雷萨胸口,“不过我确实想问你……你有多眷恋我呢?”
帕雷萨握住那只手。
“比你以为的要深。”
“却没法压过你对我的忌惮。”
“一度压倒过。我一度——”他没有说下去,最终只是摇摇头。
“你不想为我冒险。”赫莫斯说,“而我为你——”他的脸上裂出第一道伤痕。
帕雷萨垂下头,盯着脚下丝绸上的花纹。
“不一样,”他说,“你那时候没意识到你在冒什么险,如果你意识到了——”
“如果我意识到我不仅一败涂地,还空手而归,是的,我不会。但只要我看到希望——”他的嘴唇轻轻摩挲着帕雷萨的额头,面颊,嘴唇。一个深吻。那只手的手指隔着衣服抚摸他的心口,带来深深的悸动。“你一直看到希望,你也一直在犹豫……可是你还是做不出决定。”
“我做不出决定,太难了。”
“可你必须做。”那只手断然抽走了,“我不想和你继续互相折磨。用你的理性和考虑,做选择吧,帕雷萨——你愿意为了我们间的爱情冒险吗?”
“如果你可以证明——”
“我给不出任何证明。”赫莫斯很坚定。
帕雷萨抓紧了自己胸口的衣料。他还是感到自己难以开口。
最终赫莫斯叹了口气。帕雷萨抬起头看向他。龙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笑容,数不清的伤疤密密麻麻攀上他的皮肤,接着是洁白的鳞片。
“艾尔伯特也说过一些好话——当理性不能做出选择时,就让心来做。”赫莫斯说,“这就是你的心声——不愿意。那也很好,现在你知道你自己的心意了,那就遵循它的指引吧。”帕雷萨看到他的面孔上有奇怪的粉末掉下来。
刺骨的寒风席卷过来,夹杂着不只从何处飘来的雪花。帕雷萨不得不眯起眼睛。他突然看到,面前的人影好像在消散。
“永别了,帕雷萨。”
“不——等等!”
突如其来的风雪让帕雷萨睁不开眼睛。他匆忙地伸出手,只抓住一把凉凉的东西。
再次睁开眼睛时,赫莫斯已经不见了。他手掌里抓着一把晶莹的白雪。他盯着那把雪,开始笑,笑到上气不接下气,笑到流下眼泪。他最后把这把雪塞到自己嘴里。冰凉的一团,化成水流进喉咙,就是普通的雪而已。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哭的。
有一双手落在他肩头。
帕雷萨猛然抬头,冰雪不见了,他看到阳光投落林叶,明亮的光斑落进他的眼睛。他看不清这个人的模样,但他对她很熟悉——那是他心底的幽魂,早逝的知己,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法尔蒂娜。”他低声说。
“是我,”他的妻子回答说,“只能是我。”
他接过她递过来的手帕,擦干了自己的眼泪。
她问帕雷萨:“后悔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了吗?”
“我不知道。”帕雷萨说,“我只是……有点疲于应对了。”他捏紧了手帕。
法尔蒂娜浅笑着把他从地上拉起。
“您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她说,“只要任何一个关头,您妥协一下,您的人生都不会像现在这么艰难——倾尽所有,又失去一切。”
她领着他向前走。他看到了家族城堡的大门,无数模糊不清的面孔在欢迎他的归来。领主万岁!他们说。勇士万岁!
他转身,他所有自小长大的伙伴们完好无损地站在他身后,贝尔克拍了他一下,让他赶紧转回去。他迎面接来雷蒙娜的拥抱,以及小姑娘兴奋的尖叫:“你终于回来啦!”
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法尔蒂娜。
“你成了布鲁德将军的亲信,”她回答说,“他成了众望所归的英雄,而你在局势稳定后就抽身走人。那个讲义气的傻瓜,虽然不能给你你应有的荣誉,但给了你很多地产和钱财。”
“你欠我三份生日礼物,”雷蒙娜大声说,“今年一起送给我!”
“我会的。”他对女儿说。他把她放下来,才发现她长高了不少,已经有一点少女的模样了,熟悉中带着陌生。
法尔蒂娜牵住他的手:“她会成为女骑士,她有这个天资。”
他们继续向前走。
“可是你并不能保证她能顺利继承你的一切,”她说,“臣民们渴望一个名正言顺的男性继承人,野心家会趁虚而入,你又要开始劳心劳力,但是……有个很简单的办法。”
她松开他的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