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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为敌人的当地武装组织,自己正在经历着一场真实的战争。
他听到一声轰鸣,很近,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伏地姿势,尘土猛地灌进胸腔。与此同时是一声嘶吼,就像闪电划破天空,那叫声刺激着他的耳膜。
而后是一个法语骂人的单词,在炮火的间隙格外响亮。
宣承迅速爬起,视线顺墙沿看到倒地的队友,以及很多很多血。
一双腿埋在血泊里。
他们的距离,不足十米。
他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从未那么快过,好像整颗心变成别人的。
队友在痛苦地大声哭嚎,枪声又响,可他只能听见哭嚎声。
“啊,啊!”来自一个刚刚成年的年轻人撕裂的哭嚎声。
只有十米。
可以,我可以。宣承不断告诉自己,心一横向前半步闪出躲避墙。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股力量将他拉回原位,刚要反击另一名队友的脸出现,对方压压手示意不要动。
等待着,他们等待一个可以冲出去的时机。
五秒或者七秒,枪声落在另一侧。他与队友交换一个眼神,两人几乎同时冲出去,宣承在前,队友掩护,他们死命将伤员拖回掩护墙内。
血,是宣承对那场交战最后的印象。
驻期终止,任务结束。回程的飞机上指挥官告诉大家,Alex需要截肢但性命无碍,我们没有失去任何一个人。
并肩作战的他们其实没有多熟悉,宣承甚至不知道Alex是不是那受伤小伙子的真实姓名。
可他知道,十九岁的人余生只剩一条腿。
也许是可以救他的。
这念头像海藻缠住了他,宣承被捆绑地浑身发紧,呼吸困难。
他只能告诉井瑶,因为如果再不说,他觉得自己会发疯。
即便那天是井瑶的生日,他应该欢欢喜喜庆祝她孤身在外的第一个生日。
那天之后,宣承开始做噩梦。血、呼喊、硝烟,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低吟,“你为什么不早点过来?你早点过来多好啊。”惊醒后总是一身冷汗,宿舍里鼾声阵阵,他怎么都睡不着。
这成为一种恶性循环。睡着便会做梦,梦醒再无睡意。他去队医处开了安眠药,由一片到三片,剂量越来越大,睡眠却越来越浅。某日去井瑶公寓吃晚饭,他迫不得已告诉她,我可能病了。
井瑶逼问症状,最后问道,“你这样多久了?”
“快一个月了。”宣承扯出苦笑。孤身在外,他太知道自己是她的依靠。万一出什么问题,他必须让井瑶提前做足准备。
“去看心理医生吧。”井瑶提议。
“不行。”宣承摇头。他情况特殊,且不说治疗效果如何,带着这样一份病例日后举步维艰。
井瑶一下红了眼眶,不哭不闹的样子让宣承蓦得一阵心疼。
“我跟你诉苦听不出来?”他揉她脑袋安慰,“也没那么严重,就是这段我有什么反常你别多想。”
许久井瑶抬起头,“那我给你治。”
她不让他回宿舍,无赖一般往门口一坐说什么都不放人。宣承无奈只得答应,刚提出住沙发又被拒绝。井瑶自顾将床垫挪到地上,麻利铺好被褥,“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睡,不许离开半步。”
“睡这儿跟睡外边有什么区别。再说你都多大了。”宣承只当她年龄小,有些方面又出奇迟钝,试图委婉地解释今时与往日不同。
井瑶却坚持己见,“所以你得把我当个大人看。我能治好你。”
她在睡前拉过他的手,宣承甩开几次最终没拗过井瑶的倔脾气,只得由她十指相扣握着。她开始说小时候关禁闭的事儿,认真叙述自己在小黑屋居住的心路历程,时不时拽拽手要他回应。宣承开始还附和几句,后来实在困得不行只剩“嗯,哦”敷衍,再后来他就睡着了,耳边是井瑶轻轻淡淡的声音,头脑中是宣家储物间的那张小小的弹簧床,从马里回来后第一次,他没有做噩梦。
他开始成为井瑶的夜间听众。宣家果实累累的小院,被全年级传阅的英语范文,夹在书中的无名情书,看过的某本催人泪下的小说,她事无巨细说着关于自己的过往,像位诚挚的讲述者,激动时会趴到床边探头下来,周围很黑,可她的眼睛总是很亮。
还会做一样的梦。偶尔将井瑶吵醒,她便迷迷糊糊落到地铺上,头枕着他胳膊口齿不清催促,“没关系,快睡吧。”翻身时又会闭着眼睛小声抱怨,“你压我头发了。”
宣承断了药物,也很少在做梦。他开始习惯拉她的手,习惯听她说些无关紧要的事,习惯黑夜里有除自己之外的另外轻柔呼吸声。至此,他清楚地知道井瑶早已占据一方无可取代的位置,在他心里。
这个过程很漫长,但宣承是清醒的,一直都是。
直到他彻底抛弃那个噩梦,在春夜的某个晚上他告诉她,“以后我回宿舍住吧”,井瑶直接跳下床扎进他怀里,含糊吐出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