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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足俱是大家闺秀式的端庄内敛;霍停西平生最爱的却是与她背道而驰的、张扬肆意的明艳美人。她哪里都好,待他也是一心一意,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讨得他欢心。
成婚没到一年,霍停西便依着自己喜好,将第一房小妾纳进家门,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在他执掌的肃毅侯府,后宅中嫡不嫡庶不庶,一个小小的贱妾都敢当众拂了主母的面子;主母尚未有嫡长子,后院里已有人胆大包天,擅自留下了孩子。
彼时霍宸那一生戎马说一不二的祖父已因旧疾缠绵病榻,想管教不孝子也是有心无力。偏霍停西满心欢喜地接纳了庶长子的到来,为此不惜与姻亲安平侯府决裂。
再没有比他更荒唐的人了,霍宸说。
后面的事情就更没意思。无非是冯蔓蔓心有不甘,拒绝了和离的提议,妄图以一个孩子挽回丈夫的心——想也知道是徒劳。
即便后来勉强得了霍宸,母子二人也只是在后宅相依为命。而此时冯蔓蔓已渐渐心如死灰,霍宸被选入宫中做伴读后,她更是避入佛堂,经年不出。
几乎阖府都忘了,他们头上还有一位正经主母。
年幼时的霍宸常陪伴在母亲身边,陪她一起去各种寺庙庵观,静慈庵的和嘉师太是冯蔓蔓最后几年常常见面的朋友,那里便去得最多。
霍宸十一岁时,冯蔓蔓郁郁而终,勉强活了三十二岁。
“后来又在家中待了两三年,祖父送我去了北境……到他快死了才回来。”霍宸喃喃说着,将头拱在娴意怀里,“我恨他,却不得不成为他,何其卑劣。”
老爷子刚正不阿了一辈子,无法容忍最喜爱的嫡孙在后宅阴私里消磨,命霍宸带着他亲笔书信去北境投奔从前的部下。在北境拼杀近十年,少年将军挣回了一身荣光。
不想兜兜转转,霍宸也不得不以此为伪装,寻求那一点摇摇欲坠的平衡。
外头传来叩门声,说是小厨房送了醒酒汤来。娴意好说歹说也劝不服他独自躺一会儿,只得扯着嗓子喊人送进来。
可就这送进来的一点点功夫,待娴意低头要教他起身醒酒时,霍宸却已沉沉睡着了。
娴意轻轻叹口气,掌心搁在他发顶上摩挲几下。
“这世上也难有比你爹还不靠谱的人了……”跟老侯爷比量起来,王巡都得靠边儿站。
翌日清晨,霍宸早早被叫起来。
他要去宫中参加大朝会,向皇帝祝颂、呈献礼物,然后是礼节繁杂的元旦大宴。
照他的话说就是“既麻烦又填不饱肚子,劲儿尽使在彼此拉拢上”。
娴意替他系好朝服的玉带,她才听过霍宸掏心掏肺的倾诉,这会儿还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他。一如往常稍嫌冷淡,表现得同情怜悯,他好似也不需要这些。
况且霍宸昨儿喝了那么多酒,这会儿都不见得能记起自己说了什么。
“你这不敢看我又是什么毛病?”娴意心中还思量着说什么,霍宸已盯着她直截了当地问出口。
娴意略显尴尬地回望,一时不知如何表达心中“我才听了你从前的凄惨境遇现下有些可怜你”的想法。
万幸霍宸领会了她的意思,直白地拒绝道:“能说出口即已放下,大可不必可怜我。”
“且说给你听是为着教你警惕后院的心思。”他忽然极严肃地告诫,“尤其是大李氏,她野心甚重,所图极多。宁堇与你说过了罢?她曾擅自生下了一个孩子。”
擅自?娴意盯着他眼睛,心中忽然泛起不祥预感。
果然,霍宸的下一句话语就在她心底掀起滔天巨浪。
“那个孩子,不是因体弱而夭折的,是我下令杀死了她。”他直言不讳到近乎冷酷,“她不是被期待着出生的。”
生于母亲的贪婪,死于父亲的无情。
娴意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第53章 疑窦
大宴包括郊祀庆成宴以及三大节宴, 元旦大宴正是三大节宴之一1。
这一日大朝会上,百官要向皇帝祝颂、呈献礼物;其后再是皇帝赏赐百官、举行宴会。
霍宸混在上中桌2里坐着,左手边是京郊大营的副手老胡, 右手边是恰好回京述职的旧日同袍海平生。老海是他在北境时的副将,他回京后接任了职务, 此番班师述职已升迁为从三品游击将军。
正殿中开始演奏炎精开运之曲、上万寿之曲, 跳起平定天下之舞, 皇帝率先举起酒杯。照例由皇帝先饮下第一爵酒、举箸用膳后,正殿之中亦开始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将军, 末将敬您一杯!”海平生迫不及待凑过来, 一杯酒眨眼就见了底, “咱们路上遇事耽搁了些,险些误了期限,都没来得及去拜见您!嗐,不说了,咱来一杯!”
“来就来!我会怕你?!”霍宸爽快与他碰了一杯, 同样一饮而尽了,佯作因此怪罪他的模样道:“几年不见,你废话倒越发地多!该再罚你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