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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20

      六年的地方, 如今已当她是个外人了。
    而去岁才被遣过来的如姐儿亭亭立在门后,等着笑盈盈地唤她一声三姐姐, 端的是主家式样。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纵有俗语在前,真正轮到自己头上时,娴意心中还是有些微妙的酸涩。
    “你一路上也颠簸得累了,先进屋再说。”霍宸忽然将手虚揽到她腰侧带着她往前走, 真当做是在侯府里似的,“五妹妹,你姐姐现身子骨弱些,这日头这样毒,她禁不住。”
    因从前的那些个风波,如意原本面对这三姐夫时便觉有些尴尬,此时被他一点更添几分慌张。不过她在平州也经受了祖母许多教导,很快稳住了情态:“是我思虑不周。姐姐姐夫里边请,咱们且先歇一歇再叙旧。”
    娴意忍不住看了如意一眼。
    这如姐儿离了京城,现如今也像样许多。她正值豆蔻年华,头上没了嫡母压制、身边也无姊妹作比,又有祖母带在身边日日教导,现在瞧着也很有一番小姐的气度了。
    她是老宅里唯一的孙辈,自然千娇百宠地养着。身着的艾绿芙蓉褶裙并杏色的袄,脚下露出点泛着丝绸光泽的荠色的绣鞋边;她螺髻上缠着莹润的珍珠串,耳畔则空无一物,露出圆润可爱的耳珠。
    作为未出阁的姑娘,如意还在为祖母守孝,身上几无配饰,素淡得很。但即便如此,她仍比在京中时要引人瞩目得多——可见于她而言,被放逐到平州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看见你在这边过得好,晴姐儿也能放心了。我启程前,她还特特托我带了东西给你;里头还捎了一封书信,你自去看看罢。”
    娴意略啜一啜茶水,嗅着茶香慢慢道:“咱们姐妹缘分薄,我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罢了,在这儿枯坐着反倒耽误你的事。祖父在何处,我去寻他说说话。”
    她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如意虽稍有惊讶,却也并不与她见外。
    “祖父早早出了门,这会儿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瞧着他昨日回来便魂不守舍,倒像刻意躲着姐姐似的。”她自去翻了晴姐儿带给她的玩意出来,一样样的看过去,“不过岑嬷嬷好似与姐姐有许多话好说,不若趁此机会小叙罢。妹妹急着去看书信了,便不陪你。”
    如意指着自己的丫鬟将那一堆零零碎碎的玩意儿尽数收了,顾自出了花厅的门。
    少女轻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一直垂首盯着茶盏的娴意才抬起头来。岑嬷嬷就颤巍巍地站在咫尺处,目光温柔落在她身上:“花厅哪里是自家人说话的地方。姑娘舟车劳顿,定是疲惫了,恰好老太太从前的久安堂日日收拾着,老身带您去歇一歇可好?”
    娴意眨眨眼,胸中忽然盈满了酸涩,几乎说不出话来。
    自祖母去后,祖父也搬出了久安堂,日前独自在前院起居。是以久安堂的一应摆设仍是从前的样子,没有半点变动——就连祖母常常翻阅的佛经都照旧摊开在书案上,仿佛它的主人只是短暂地离开一下似的。
    “姑娘从前最爱的糕点,是庞婆子的手艺。昨儿她听说了您要回来,特特做了老大一盒子,就等着您来了拿着吃呐!”岑嬷嬷亲手端了点心碟子摆到娴意眼前,催促她快吃。
    娴意便笑:“嬷嬷可真是,还拿我当个孩子哄呢。”她这样说着,手上却依言乖乖地拈起糕来,一点一点慢慢地嚼。
    “姑娘在老身跟前儿可不就是个孩子么,得哄一辈子的。”岑嬷嬷也笑起来,趁着她吃糕的功夫细细地打量,“咱们平州的点心,还是得在平州吃,姑娘在京里可寻不着庞婆子这样好的手艺。”
    她的目光在娴意身上逡巡了一圈又一圈,眼眶便渐渐湿了。
    “瞧您现在消瘦的,下颌尖了,腰身也瘦了一圈儿,脸色也不好……姑娘受苦了。”
    岑嬷嬷摸了摸娴意的背,忍不住哀哀叹道:“若是给老太太看着了,还不心疼得要了命去!”
    话音未落,两人俱是一僵。岑嬷嬷惊觉失言,娴意则放下了手里的吃食,抿唇靠在了圈椅上。
    良久,娴意才涩声问她:“我离家时,祖母身子骨还很康健,且她老人家一向十分主动保养自身,如何会……会这样没了?”
    “还能如何,还能如何!老太太她,可不是被那父子两个给气死的么!”岑嬷嬷搁在她背上的手指一抖,强压住喉间的哽咽,“好端端的人啊,生生就给气死了……”
    娴意手里的茶盏乍然掉下桌去,碎成了一片一片。
    好说不说,王家的待客之道实在教人颇有微词。娴意头一天已下过了帖子,王濉却还是借故躲出去,留孙女婿独自在花厅枯坐——管家不够格招待他,如意又是未出阁的姑娘,无论如何都不该与姐夫独处一室的。
    更遑论他们之间还隔着陈氏的一条命呢。
    霍宸还算沉得住气,只踱到门外去瞧池子里的游鱼,时不时抛撒些鱼食逗趣。可等到晌午用过饭、娴意还是绝口不提告辞时,霍宸便觉察出不对劲儿:这回娘家,有待到天黑的吗?
    他疑惑地望着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