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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人真让人看不起。
    凌雪岭枫梧山的红枫早已落尽红叶,半山腰一片荒芜。
    冬日的池塘枯荷残枝,衰败静谧,上官昀这段时日并未出诊,一人独坐幽篁,青丝如瀑,倾泻而下,直垂至脚踝。
    他一袭蓝衣,赤足跪坐在条案后抚琴,五官温柔平静,指尖音符如水流畅。略显苍白的唇边含着浅淡的笑意,整个人比数日前削瘦,广袖迎风,温雅孤洁。
    素指抹挑,信手拈来。眼眸幽蓝深邃如海,恬静安宁。
    凤离只身立于不远处,素锦貂裘曳地无声,青丝如云,林中清风袭来,青丝逆面,看不清他墨色的瞳仁。
    空气中极淡的香气,千里而来。
    他下在她身上的香气,这种香早已失传多年,这世上唯有他能配出。
    抚琴的上官昀指尖轻颤,蓝眸深邃如潭。
    翎儿,你回来了。
    朝为田舍郎第100章千机剧毒凤离色变
    凤离安静地看着他。师父
    过来上官昀,五指gān净修长,语气和煦如冬日的暖阳,轻轻向她招手。
    凤离走到他身边,与他一起并排跪坐在琴案后。上官昀蓝眸温和地凝视着她不自觉凝起的眉头,微凉的手抚平她鬓角被风拂乱的青丝,搭着她的脉搏感受片刻,摇头无奈。如此天气又跑出来,若犯病了如何是好?
    师父,我不是孩子凤离拨了拨琴弦,秀眉微蹙,目光注视着上官昀的脚下,薄唇微抿。师父一把年纪了,怎还如小孩似的?难道是学魏晋风骨赤足踏歌?
    上官昀眉眼如画,蓝眸沁笑,看着凤离不高兴的冰颜轻笑,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又来教训师父,整日如那老学究一个模样。
    那也要有人听凤离冷哼一声,恶意的拨乱琴弦。小徒自小说到大也不见师父改过来。
    上官昀只笑不语,轻抚她的青丝,蓝眸注视她的目光,复杂而深邃。
    师父,还是不听徒儿的话么?凤离斜觑了他一眼,危险地眯起双眸。
    上官昀一愣。
    翎儿,为师说过,这是与你母亲的约
    然而,他尚未说完,凤离已站起身,褪去长靴,赤luǒ双足,一脚踩到冬日结了一层薄冰的池塘水面。
    翎儿!上官昀登时色变!她曾经从未如此!上官昀蓝眸紧缩,心口一窒!身体已快过思想将凤离抱到岸上!
    你你何必要与我赌气!若是冻着犯病怎好!和小时候一样没一刻让我安心!上官昀气急,又是无奈又是心疼。迅速卷起袖口擦gān她打湿的赤足,凤离长睫微垂,沉默不语。
    上官昀不放心地来回搭了几遍脉,确认无事才松一口气。
    凤离安静的靠在他胸口,上官昀指尖一颤,蓝眸温和。
    师父,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他看不清她的神qíng,但他听得到她的声音,一贯清冷,无qíng无绪。他没有开口答应,她也沉默,不再qiáng求,如幼年一样,只如游戏,信口一提,转眼就忘记。
    但是自己不同,不知何时他已失去初衷,只想看她担忧恼怒地来训自己这个师父。尽管这只是片刻,但他也只要这片刻的在意。
    凤离意料之中的没有听到他的承诺,她已说了很多年,他也从未答应过。因为这是他与她母亲曾经的承诺,所以固守多年甚至不顾身体。
    翎儿,你不该来此上官昀话音刚落,凤离神色冷淡,敛衣起身,身形秀长,乌发如云散下。
    师父,齐凉程寅的兵马囤积在西南郡东北方向,两日后将攻破迟南残余势力,徒儿已经令柳靳带领两万凤家军守在西南方,他过不来。凤离墨色的瞳仁如寂远夜空,寒风撩起她乌色斗篷,清寒单薄。师父不必担心
    上官昀蓝眸迅速闪过一丝qíng绪,指尖琴弦铿然。
    这时,竹楼之外传来轻微脚步声,乌蓝一听凤离的话,随意靠在林中树gān上,冷嘲道:
    凤七公子是想瓮中捉鳖还是一箭双雕?你若真的尊重上官前辈,还请将迟南国君jiāo出来。
    上官昀神色不变,蓝眸安静地看着手中的断弦。
    凤离冷扫了乌蓝一眼,乌瞳迸发出上位者冰冷的寒意,使得她瞬间如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不知漠北皇太孙参与我风翼与迟南之战为何目的?漠北国君若不安于室,休怪本宫不仁不义!
    凤七公子可真是yù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宫何时
    残风!凤离冷漠地打断他,冰颜如雪,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残风黑色的身影出现,面上狰狞的闪电刀疤使他浑身透着一股冷戾,听到凤离的声音当即半跪在凤离身前听命。
    乌蓝的脸色发青,顿时恼恨地盯着凤离,他真的想赶自己回漠北?
    今年枫梧山似乎要下雪了,让残风与乌蓝陪为师去镇上看看罢,许久不曾出诊了。上官昀轻笑道。
    凤离长睫覆下淡淡的yīn影,良久,她缓步踱至琴案上。师父与乌蓝去吧
    好上官昀含笑轻应。
    一阵风chuī过,空气中响起淡淡琴音。残风无声隐入暗处。
    即使是他也能明显感觉到公子与上官前辈之间的暗cháo汹涌。
    冬日的寒风呼啸,到达心安郡凌雪岭已有两日。
    凤离曲腿坐在光秃的枫树枝gān上,乌色的眸子沉静,从凌晨等到如今夕阳偏西,姿势都没有丝毫改变。好像看着镇子的方向,又好像什么都没看,只是虚空没有焦距。
    残风,你不是说公子来此是想陪上官前辈?怎么现在反而自己一人躲在这里出神?若是以往,公子定然陪着上官昀前辈一起去了镇子。花狐盘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凤离,对一边抱剑闭目养神的残风道。
    残风睁开眸子看了她一眼,复又闭上。你问我,我问谁?
    花狐皱眉,没说话。
    凌晨,镇子上一位老人找上官大夫为他儿子看病,上官前辈背着药箱匆匆离开,公子独自一人站在yīn影中看着他离开,自始至终也没说话。
    她想不明白,若是想和上官前辈一起去,为何不跟去?但公子似乎又不想去,她说不上这种矛盾的感觉。
    太阳逐渐落山,深冬的寒风刺骨,凤离淡漠的眸子染上浅灰,指尖僵冷,没有知觉。
    太阳落下远处的山脊,天地暗了下来。残风与花狐正暗自担忧,刚yù上前说什么,眼前银色的声音倏闪,莫雪沁凉的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公子,上官颉在押往京城的路上被人带走
    莫雪话音一落,花狐与残风对视一眼,心中一惊!
    上官颉明明在花影所属的暗杀营看押!公子何时将上官颉送走的?
    我知道了凤离嗓音沉凝,没有一丝起伏。现在如何?
    苍梧傅太子已带人去追,qíng况尚未可知傅凌并非心善之辈,苍梧走到今天的地位,大部分原因皆因他!他不会轻易放过上官颉这个毒瘤!
    凤离跃下树枝,紧了紧肩上的貂裘披风,长睫覆下一片yīn影。
    公子,上官颉被人带走,我们是否也要带人去追?花狐忍不住道。
    不必了凤离转身走入已无一人的竹楼内。
    上官昀并没有回来。
    来的,是傅凌。
    当傅凌带来新的消息时,凤离手中的杯盏,当即哐当落地!
    她算尽世事,却到底算不过命运多变。
    七殿下,上官颉被人发现时已被齐凉苏相的人下毒,上官昀为救上官颉引毒之时不知为何遭到反噬,中了千机剧毒。
    哐当!一声巨响在室内几乎敲得众人心中一寒!因为发出声音的是面对千军万马毫不变色的凤七公子!
    傅凌心中一凛,惊征地看向凤离!
    凤离脸色瞬间灰白!似是不可思议。你说什么毒?
    剧毒千机
    千机千机!
    又是千机!
    她突然感觉被命运扼住喉咙,几近窒息!胸口一口闷气难以舒缓!
    我师父他现在在哪里!凤离乌瞳漆黑,声音冷戾森寒,猛地抓住傅凌的手臂,力度失控,几乎捏碎傅凌的手臂!
    傅凌的目光看着凤离,她指骨痉挛凸起,浑身散发着qiáng烈的森冷寒意与杀气!
    杀气?!
    怎么回事?
    他在哪里!凤离几乎无法控制qíng绪,当场就要发作!
    在
    卫城风云楼说话的不是傅凌,而是乌蓝。
    他此时眼瞳赤红,看向凤离的眼神充满恨意!他在被你凤家军攻占的边庭卫城!你现在可开心了?可满凤离!
    然而,乌蓝还没有说完,凤离墨色的身影已快速消失在室内!
    傅凌瞳孔一缩!飞速赶上去!
    凤离!你赶不及的!
    然而,凤离已不顾一切地翻身上马,一骑红尘闪电般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残风与莫雪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
    千机
    怎么会?为什么会是千机?花狐手脚发冷。
    莫雪脸色惨白!千机!当年当年凤翼皇后与九公主便是死在千机毒下!
    随即,突然想起什么,莫雪脸色一变!快!快跟上公子!
    他知道为何上官前辈医术如此高明却会被反噬了!
    上官前辈发现了!他定然是知道了不对,震惊之下才会失手!
    即使是他也不曾想到公子会为了她师父做到这般地步,然而,却间接地害了自己的师父,公子如何接受!
    他们不知道究竟中间发生了什么事?苏璃为何会突然cha手此事!莫雪心中发寒,若是上官前辈出事?
    他不敢想象!
    凤离脑海一片混沌,所有一切黑暗的qíng绪直涌而上!墨瞳浓如黑夜!
    心口窒息,难以控制地绝望!
    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不会再让任何亲人离开她!不会!绝不会!
    马蹄如风,在官道上激起一阵尘埃,黑色的身影一路飞驰赶往卫城!
    卫城,风云楼。
    苏璃一袭红衣妖艳盛放如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额心鲜魅艳绝的朱砂诡谲缠绵,然而,此时他指骨根根凸起,细长的眼眸几yù滴血!如修罗地狱,狠狠地盯着气息低迷的上官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