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妆啊……”顾则笙张嘴结舌着，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和顾予箫解释－－她用不着嫁妆了。
    “你没反悔吧？嫁还是不嫁了？其实吧，我觉得你还小，我原计划是研究生毕业后，让你不上班玩两年，再嫁人。嫁作商人妇可不好玩。”顾予箫不知道是敏感、还是真实的想法。他略带玩笑的语气让顾则笙顿时没有了压力。
    自己的弟弟，有什么不能说的。
    “暂时不结了。”顾则笙轻声说道：“也不是因为不想嫁了，就是他那边有些事情没处理好，现在不适合结婚。”
    “那行，嫁妆兑换成旅游基金吧，想去哪里玩，我给你做攻略。”顾予箫倒也没有安慰她，这么大的男孩子，大约也不懂要怎么安慰别人。只是他的洒脱与直接，倒让顾则笙少了几分悲切。
    “没想好，手里的案子还忙着呢。”顾则笙嘟哝着说道。
    “那你去阿那亚吧，帮我去看星星，教授说那里的晚上，整个星空都是你的ppt幕布，好看极了。”顾予箫立即向她推荐他想去的地方。
    “夸张，是写诗的教授吗？”顾则笙笑着说道。
    “真的没骗你，我晚些回宿舍给你发张照片，是教授亲自拍回来的，很震憾。”顾予箫争辩说道。
    “照片是有取景范围的，放大到整个观测区，可不一定有那么美。”在与顾予箫争执这些事上，顾则笙就没输过。
    “你这个人……我现在就回宿舍，你看着照片去还原现场，我保证你会相信教授所说不虚。”顾予箫有着被顾则笙培养出来的执着与较真，哪里那么容易就认输。
    “我说顾予箫，你这么大人了还这么迷信教授，要有点儿自己的思考好不好。”顾则笙笑着说道。
    “不要为了不迷信而反对好不好。任何时候保持自己的判断和客观，这才是真正的科学精神。”顾予箫争辩说道。
    “……好吧，等你的照片。”顾则笙有点儿词穷，笑着说道：“你说看到中国出口的化妆品柜台，别忘了拍给我。”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工作狂呢。喂，照片我还是拍给你，你自己工作别没日没夜的，你弟弟我会心疼的。”顾予箫轻哼着说道。
    “知道了，别以为说两句叮嘱的话就显得自己像个大人似的，快去吧，等你的照片。”顾则笙伸手揉了揉脸，想想没有顾予箫在家帮卸妆的加班时光，自己的皮肤真像是变差了一些呢。
    “再见，老姐，假期别安排工作了，我带你去旅游。”顾予箫轻快说了再见后便挂了电话，干干脆脆的，倒让顾则笙怀念以前那个干脆的自己。
    “男孩子，就该这样干脆利落。所以关子墨，你一点儿也比不上我家的顾予箫，也不知道是爱上你哪一点了。”顾则笙放下电话，从沙发上站起来，边伸展着四肢边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散着步，一时间只觉得神清气爽的。
    从车祸那天起所有的混乱、难过和无助，在顾予箫利落又阳光的声音里，让情绪又回到最初的简单。
    既然已经决定分手，那么今后的生活便再与他无关。即便还有对秦朗的责任、还有赚钱的压力，应该也不会太难吧。
    顾则笙在做了一会儿伸展运动后，又重新回到电脑前。正好andrew的方案评价清单已经传了过来。
    “收到。”顾则笙简单回了邮件后，轻轻拍了拍胸口，有些小紧张的打开附件。
    同事已经将所有的意见进行了分类－－优点、缺点、疑问、大数据表达等，这些分类和数据，将方案与唯尔推广目标进行直接对接，再进行优劣取舍的分析，让她在调整方案的时候有极为明确的方向。
    但也让她极不习惯－－一切都是围绕甲方的需求做分析和改进建议，完全不考虑方案的可看性与创意的审美。
    这让顾则笙不仅感到不习惯、还有些不愉快。但她还是强压下这种不愉快，努力按现有的模型去调整方案。
    毕竟她现在做乙方，甲方满意比沉浸在自己的审美中更重要。
    *
    “全部是雨天的镜头，那么晴天呢？”
    “单纯绿色与红色的对比，原始乡土气息太浓，偏离了城市化、轻奢品的产品定位。”
    “提出了主次搭配的使用概念，但方案对这个概念的呈现不足。”
    “丝绒包装取蓝红两色、产品主推颜色是否改为2色能简化广告记忆点、更好的创造不同记忆点之间的链接？”
    “……”
    各种问题大大小小的三四十个。
    顾则笙每看一个，都会用不同颜色的笔做上记号，以示不必修改、可以兼顾、需要调整、必须修改等不同的重要等级。在对所有的问题全部做完标记后，又将问题按重要程度进行重新排序。
    沉浸在问题的梳理与辩别中，以为只过去了短短几十分钟，抬头时却发现窗外的天已全黑，已然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拿起手机，便看见关子墨发过来的几张图片，是面料供应商寄过来的口红包装小样和布料的原样照片。
    发照片的时间距现在已经过去了两小时。
    顾则笙伸手挠了挠头，立即回了电话过去：“不好意思，刚才在修改方案没看手机，小样到了是吗？是在实验室吗？我来过取吧。”
    “你在大堂？”
    “……好的，我这就下来。”
    “拖鞋......”
    顾则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还穿着拖鞋的脚，不禁对着电话翻了翻白眼，敷衍地应下后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想想这个男人......到现在还没有前男友的自觉。
    “前男友......”顾则笙放在电脑上的手微滞，低着头又忍不住笑了。
    她自己又何尝有前女友的自觉，哪里有乙方工作人员，邋里邋遢地去见甲方爸爸的。两个人都以自己以为是的方式扮演着新关系里的新角色，却又都认为对方没有放下。
    曾经爱过，又或许还继续爱着，任谁也不能那么快的放下吧。
    所谓扮演，是指予箫扮演着那个以为姐姐不伤心的无知者、则笙扮演着分手快乐的傻姐姐。
    还指关子墨扮演着前男友现搭挡的新角色、顾则笙扮演着拿得起放得下的利落女孩。
    而真实的他们，都还在自己的情绪没有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