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高梦莎打来电话，告诉了高阳晚上的出席人物，好让他有个数。
    除了高氏父女和高阳之外，杨光杰也会到场，据说有个物件儿让高阳帮忙看看。
    高阳一边开车一边郁闷。
    这下好了，自己成了半专业的古董鉴定者了。
    其实那天拍卖行的事情高阳仔细琢磨过，最后把百试百灵的原因归结到自己残存的精神能力上。
    精神力本身就是一种玄之又玄的东西，看不见摸不到，只有当事人才能清楚。
    古代的物件儿，特别是被大人物用过的物件儿上的精神烙印应该十分强大，这才能让高阳感觉到。
    至于赝品，自然就没有精神力波动，毫无感觉也就能解释得通。
    高阳停好车，高梦莎直接从饭店大厅跑出来，一把搂住他的手臂：“干哥哥，你可来了！”
    高阳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了？”莎莎同学问道。
    “没事，可能是我看错了！”高阳摇摇头。
    难道是这几天太过敏.感，怎么总感觉有人窥视？
    高凤林选了临江的一个包间，房间中央是一张可以容纳十五人就餐的大圆桌儿。
    高阳走进房间的时候，高凤林正在和杨光杰等人寒暄，但是目光瞬间就飘了过来。
    杨光杰反而最热情，直接站起身迎了过来：“小兄弟，你可来了！就等你了！”
    高阳环视一圈儿，大多数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一个个都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
    从他们的穿着和外形来看，生意人居多，也许都是高凤林行里的朋友。
    今天这场面够大！
    高凤林把自己右手边的主宾位置留给了高阳，双方你来我往假假得推让了几次之后，高阳也就坐下了。
    右侧的主宾位置，属于杨光杰。
    高梦莎一屁.股坐在高阳右边，高凤林朝姑娘打了几个眼色，高梦莎只当做没看见，自顾自和高阳说说笑笑。
    其余的客人看着高阳和高梦莎的亲密劲儿，都用“你懂得”的眼光示意高凤林。
    高凤林无奈，索性也不解释了。
    但是很快，高阳就发现对面有个年轻人面色不善，盯着自己一脸阴沉。
    “莎莎，那个人是谁？”
    高梦莎低声道：“杨叔叔的儿子，也是搞古董的，平时臭屁得厉害！”
    “我也没得罪他吧？为啥那眼神儿像是要杀了我？”高阳纳闷。
    “哼！刚才跟我套近乎，我随意敷衍了几句，他不乐意了呗！”莎莎同学噘着嘴朝年轻人做了一个鬼脸。
    年轻人一愣，然后很不自然得低下了头。
    “还挺害羞的，呵呵！”高阳淡淡一笑。
    自己虽然也是年轻人，但是心态足够老，这种小男女之间的情调他从来都不玩。
    “人到齐了，咱们开始！”高凤林端着一杯酒站起来，环视一圈儿，豪爽道，“今年的拍卖会上，我的圣何塞遇到一点儿麻烦，幸好有杨老哥和高阳小兄弟帮忙，才渡过一劫，平日里各位朋友对我高某的生意很照顾，我对大家表示感谢，我先干为敬！”
    高凤林是酒场上的老司机，仰脖一倒，一杯白酒就下了肚。
    空空的杯子底儿冲着大家一亮，高凤林笑道：“大家尽兴！”
    高凤林出手，场面一定不寒酸。
    好菜硬菜流水一般端上来。
    高阳一边和高梦莎低声闲聊，一边动了几下筷子，浅尝辄止。
    高梦莎则热情得给高阳夹菜：“干哥哥，这个是他们家的招牌，你尝尝！”
    “还有这个，虽然味道不好，不过每年都是限量的，据说是南极深海直接打捞的……”
    “干哥哥，吃个牛鞭吧……女人要大，男人要硬啊……”
    高阳汗颜。
    随着酒宴的进行，高梦莎的话已经开始偏了，高阳那一头的汗啊。
    了解高梦莎的都知道这是姑娘的固定风格，可是周围还有不了解她的人呢！凑过来一听，还以为是自己和莎莎打情骂俏呢！
    对面的小杨已经脸色铁青，恨不能把盘子都嚼了。
    刚上了一道菜，高梦莎就非常自觉的转到高阳面前：“干哥哥，来尝尝这个……”
    高凤林的筷子举在半空，表情尴尬。
    女生外向……女生外向啊！
    杨光杰的视线扫过儿子的脸，暗叹一声。
    孩子喜欢高梦莎，他知道。所以今天的场合才带着他一起来。
    但是很显然，高梦莎对自家儿子没兴趣。
    在高阳没来之前，儿子有意和高梦莎套近乎，那小姑娘就不冷不热，刻意回避。
    现在更是当着一屋子人跟高阳秀恩爱。
    虽然不是真情侣，但是这种亲密程度，想要解释清楚也蛮难啊。
    唉，看样子儿子和高家的姑娘是有缘无份啊。
    “高叔叔！”饭吃到一半，杨光杰的儿子端着一杯酒走到高凤林身边，“我敬你一个！”
    高凤林哈哈大笑着举起酒杯和他一碰，一饮而尽，然后看着杨光杰赞赏道：“杨老哥啊，听说你家正毅这几年在海外出手都很准啊！这是得了你的真传啊！”
    高凤林已经带节奏了，旁观的吃瓜群众自然跟上一波流。
    于是，一屋子人开始吹捧杨正毅。
    “各位，各位！再夸他这小子就要上天了！”杨光杰口中谦虚着，但是心中还是免不了有几分得意。
    杨正毅这几年在海外的几个大型拍卖行之间兜兜转转，看到合适投资的物件就拿下，然后回国翻手倒出，这么一来一回，很是为杨家攒下了一些家底。
    对于儿子的精明能干，杨光杰十分满意。
    杨正毅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对着在场各位一通谦虚，说什么离不开各位叔叔伯伯的帮助和教诲云云。
    整个过程，高凤林一直偷偷观察高阳的反应。
    没法不观察啊！
    自家姑娘是搂着高阳的胳膊进屋的，如果再不看仔细了，搞不好莎莎就被高阳这小子拱了。
    不过，高凤林注定没有收获。
    无论别人说什么，高阳都是面带微笑倾听，从不表示意见和立场，就好像……好像在看戏。
    而当大家夸奖杨正毅的时候，高阳更是低头吃菜，偶尔侧着脸和莎莎说两句话……其余时间，两耳不闻窗外事。
    一般而言，和一群事业成功的中年人聚会，年轻人都会受到影响。
    男人嘛，追求的就是权钱色。
    如果内心不够强大，很可能在成功人士面前露怯。
    高阳这小子是真淡定？还是真不懂？还是一点儿兴趣没有？
    高凤林有些摸不准高阳的路数了。
    只有自家的傻姑娘一个劲儿往高阳碗里夹菜，乖巧得像个小媳妇是的，让高凤林一阵阵头疼。
    寒暄一阵子，杨正毅从凳子下方拿出一个黑色提箱，放在桌面上说道：“前几天刚从索斯比拿下一个小物件儿，今天各位叔伯都在场，帮我这个后辈掌掌眼。”
    “拿出来吧！”高凤林含笑道。
    杨光杰呵呵一笑，神态从容。
    箱子打开，杨正毅戴着白手套掀开暗红色的绒布，拿出一个瓶子。
    瓶子颜色发白不透明，看上去应该是玉石结构，瓶身上没有什么夸张的图案，细脖颈，圆润的底部，平平常常。
    但是，一屋子都是识货的人，当时就有人轻呼道：“这是……隋文帝的那个……”
    杨正毅扫了高阳一眼，看对方还在低头吃饭，心中鄙夷。
    不过高梦莎依然把视线都放在高阳身上，根本没看他。
    杨正毅心中微怒。
    “各位前辈说的没错！”杨正毅大声道，“这就是隋文帝杨坚用过的海纳玉净瓶。”
    杨光杰不失时机的插口道：“这瓶子可不便宜啊！”
    杨正毅笑道：“当时经过几轮竞价和心理战术，最后我用一百六十万刀拿下了！”
    “哇！物有所值，有所值啊！”
    “正毅下手稳准狠啊！”
    “英雄出少年啊！”
    又是一阵吹捧。
    杨正毅心中得意。
    高凤林也微微点头，表示赞许。
    这个瓶子据说是放在杨坚床头的瓶子，玉石质地的还在其次，关键是海纳瓶这个模子，与它类似的有，与它相同的没有，也就是说，这瓶子是孤品。
    “各位叔伯掌掌眼，看看我有没有打眼！”杨正毅双手捧着瓶子，来到众人面前。
    说是掌掌眼，谁也不会那么没有眼力价儿。
    杨正毅得到杨光杰的真传，眼光应该没差，所以这就是走过场，大家一起欣赏一下就完了，谁也不会认真挑毛病。
    那可是一百六十万刀的东西，你说是假的，等于跟杨家撕破脸啊！
    “高阳先生，我听说你对于古董鉴别，有独到的地方，不知道能否赐教一二？”杨正毅终于迈出了这一步。
    展示瓶子是必备环节，但是进攻高阳是他的终极目的。
    让你装高手！
    让你勾.引莎莎！
    今天我就让你丢人丢到家。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高阳会怎么说，所以也预先准备好了一大堆不带脏字的恶语。
    高阳抬头看了看瓶子，然后皱眉问道：“是海纳瓶？”
    “当然！”杨正毅冷笑。
    我看你还有什么说的！
    “假的！”高阳塞了一口菜道。
    “什么？”一屋子人都愣怔了。
    我擦，几个意思？
    还真有跟杨家硬扛的？
    这桃花眼儿到底何方神圣？
    杨光杰皱眉道：“小兄弟，话不能乱说啊！”
    杨正毅心中怒极，冷声道：“我倒想听听，假在哪里？如果是假的，我就把它摔成碎片。”
    “这个假的，做得挺真，摔了挺可惜，留着摆设也不错！”高阳淡淡道。
    “哼！”杨光杰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高凤林缓缓道道：“高阳啊，你有证据么？”
    高阳放下筷子，一字一句道：“真的……在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