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钟后，脸色灰败的顾经理垂着两条胳膊从屋里出来，身边是表情淡定的广末雅子。
    李妙妃对雅子微微点头，嘴角淡然一笑，充满赞许。
    这才是高阳的徒弟啊，说断手就断手，都不带含糊的，来劲！
    经过李妙妃身边的时候，顾经理朝她甩了一记怨毒的目光。
    “李妙妃，你们今天赐给我的，我改天一定会加倍奉还！”顾经理已经想通了，一定是高阳搞的鬼。
    “你们动了我，盛年就等着断顿吧！”顾经理已经豁出去了。
    今天的面子丢大了，不找回场子，他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
    李妙妃也彻底撕破了脸，冷冷道：“贵公司让你成为区域负责人，真是最大的失败！”
    水冉佳愤怒得攥起拳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好啊，我倒要看看我们谁能撑下去！”顾经理满头大汗，强忍着骨折的钻心之痛，放着狠话。
    高阳恰好和一名中年男子肩并肩走过来，有说有笑，十分亲热。
    “敬南可是在我面前提起你了，有空大家一起出来坐坐！”中年人笑意妍妍得对高阳说道。
    “这小子到处给我打广告，真是没办法！”高阳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和中年人齐声大笑。
    “苏局！感谢赏脸！”李妙妃主动迎过去。
    中年人立刻含笑还礼。
    顾经理在一旁目光闪烁，心里阴晴不定。
    作为负责几个省片区的人，他对于各个方面的人都很熟悉，包括眼前这位中年人。
    中年人是他们这个行业的监管者，不但李妙妃的盛年在对方的监管下，连自己的分公司和总公司也绕不开对方的系统。
    虽然那位中年人的管辖区域只在东海，但是对方的辐射影响力却远远不止东海一城一隅。
    “苏局，真巧！”顾经理很纳闷，怎么刚才没看见这位大佛呢？
    中年人回头一看，视线有些茫然，显然是没想起来顾经理是谁。
    “我是……”顾经理立刻介绍自己。
    “哦……想起来了！”中年人这才恍然大悟，微笑道，“那这么说，你们公司和盛年应该是上下游啊，工作上多支持，盛年可是有几项非常不错的科技成果，和盛年合作，前景远大啊！”
    “是啊，是啊！”顾经理垂着双手，样子极为怪异，但是脸上还是堆满笑容，不停得应对。
    心里，早就已经炸开了花。
    “苏局您说笑了，顾经理看不上我们盛年呢！”李妙妃知道，这种场合高阳不可能说什么实质性的话语，那么这个坏人只有她来做。
    “哦？是么？”中年人别有深意得看了一眼顾经理，呵呵一笑，“那就是企业掌舵者眼光的问题了……”
    顾经理的汗瞬间下来了。
    “李总，您说笑了，我们的合作一直都很顺利，我们总裁上个月还特别强调维护好东海的常年客户呢！”顾经理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顾经理高瞻远瞩，佩服佩服！”高阳很没有诚意得恭维了对方一句，嘴角却是嘲讽的笑容。
    “你们聊，我先失陪了！”顾经理的脸上实在挂不住了。
    大家都是场面人，没有当面打脸的。
    今天他本以为能挟势压人，没想到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胳膊被拧断了不说，还得给李妙妃赔笑脸。
    再呆下去，估计要吐血身亡了。
    看着顾经理匆匆离去，双臂软垂的样子，李妙妃和高阳齐声大笑。
    一旁的中年人岂能不明白里面的道道儿，也摇着头失笑道：“你们俩啊！”
    后面的水冉佳这才长出一口大气，心中慢慢安宁。
    果然，有高助理在，李总绝对不会受欺负。
    真好，真是羡慕啊！
    水冉佳看着高阳李妙妃郎才女貌一对璧人的样子，心中无限感慨。
    “谢谢！”在中年人走远之后，李妙妃递上一串烤肉，低声对高阳说道。
    “这就见外了不是……我总不能看着你被欺负啊！”高阳义正辞严，“反正都是要打交道得，晚打交道不如早点啊！”
    李妙妃感动莫名……如果没有高阳后一句话的话。
    “只能是我欺负你，别人休想啊！”高阳一脸诡异的笑容。
    “你这种正经不过三秒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李妙妃以手扶额。
    “改不了啊，这和脸皮厚一样，都是天赋！”高阳耸肩，“我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学着点吧！”
    李妙妃没好气儿得哼了一声，指着旁边装乖宝宝的雅子道：“还不战呢？雅子折了他的胳膊算什么？”
    高阳脸一绷，沉声问道：“徒弟，胳膊是你打折的？”
    广末雅子微微一愣，红着脸道：“不是，是他自己不小心跌断的，老师确实是……不什么而屈人之……”
    雅子毛爪了，夏国的词语都好长啊，根本记不住！
    “好无耻啊！”李妙妃掩面而逃。
    高阳看着雅子露出老父亲般的微笑：“孺子可教，等你伤好了，就开始格斗训练！”
    雅子连忙道谢，忽然觉得自己的信仰正在崩塌。
    唉……老师……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高阳带着微笑坐在场边毫不起眼的位置，但是很多嘉宾的目光都飘向他。
    深藏不露啊！
    这是对高阳的评价。
    李妙妃发现，她收获了更多的关注和善意。
    至于这些东西来自哪里？她扭头看过去……
    高阳身体的一半躲在阴影里，脸都无法看清楚。
    他就犹如一块巨型压舱石，稳稳当当得墩在盛年这艘船的船舱里。
    任凭海面风急浪高，盛年总会化险为夷。
    “谢谢你，高阳！”对着阴影，李妙妃轻声说道。
    ……
    烤肉趴渐渐进入高潮，李妙妃事先准备的路演车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酒足饭饱的嘉宾们纷纷登上路演车点歌，好不扭捏得拿起麦克风大声开唱。
    场下的嘉宾们也很捧场，叫喊喝彩此起彼伏，大家一片融洽。
    在一众高管和嘉宾的起哄下，李妙妃放下了矜持，千呼万唤始出来，站上了路演车的舞台。
    “来一个！”
    “来一个！”
    “来一个！”
    台下齐声大喊，李妙妃的情绪也十分激动。
    既然决定要唱，李妙妃也不会矫情。
    她的目光扫视全场，似乎想要找到某个人的身影……不过很遗憾，那个人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
    李总平复了心情，大声说道：“接下来，我就献丑了！为大家演唱一首英文老歌《i will always love you》！”
    “哇哦！”台下又是一片欢呼。
    这首歌耳熟能详，台下的期待值瞬间拉高。
    视线中，还是没有高阳的影子，李妙妃轻轻叹了一口气，麦克风放在唇边，音乐响起，李总吸了半口气，第一个句子缓缓流出。
    路演车的灯光尽管很简陋，但是李妙妃那一刻依然像是从天降落的仙子。
    “if i should stay”
    第一个乐句，标准的米式发音。
    李妙妃在斯坦福渡过硕士生涯，这基本不成问题。
    台下掌声响起，众人进入了聆听模式。
    正躲在阴影里接电话的高阳也微微一震：“真好听！”
    电话那一头，若真问道：“什么？”
    “李妙妃唱歌呢！”高阳含笑答道，“直升机马上到么？”
    “对！立刻就要走！”若真没有丝毫迟疑，“直飞天龙省的飞机已经在等着了。”
    “这样，原地悬停几分钟，让我听完好么？”高阳看着路演车舞台上轻轻摇晃身体的美丽女孩，心渐渐柔软下来。
    若真刚才打来电话，告诉他有两队武装分子即将从西南方向入境，这批武装分子隶属于上次和高阳以及特种兵战友们正面对决的那一位毒枭。
    对于高阳而言，替众位战友报仇的机会……来了。
    “好，电话我不挂断，什么时候结束，你说，我们立刻过去！”若真说完，听筒里没了声音。
    高阳走出阴影，站在很偏的位置，微笑看着台上的李妙妃。
    美好的生活、令人迷醉的音乐、一切基于人类本性能体会到的幸福都需要守护者。
    有的人只需要怜取眼前人……有的人却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血与火的画面再次攻占了高阳的脑海，血肉横飞的场景，生离死别的瞬间，如刀子一般刻在高阳心里。
    “如果你觉得幸福，我愿意一直守护你！”高阳在心中暗暗说道。
    眼前浮现的是牺牲战友们的脸，高阳的心渐渐冷硬起来。
    有些血债，一定要讨回来。
    ……
    李妙妃的视线终于找到了高阳，脸上不由自主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两人视线想触碰的那一刻，李妙妃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她是盛年的总裁，但是在生活中，高阳却在不经意间占据了重要的位置。
    而音乐也陡然来到高潮。
    “i will always love you”
    那句经典的歌词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
    台下的嘉宾们大声欢呼鼓掌，一刹那，李妙妃恍然有一种歌坛巨星的感觉。
    但是当高阳出现在她视野中的那一刻，眼前的画面又一次转换。
    那是以这首歌为主题曲的电影的画面片段。
    梅伦和弗兰克，雇主和保镖，女人和男人……
    一切的一切，似乎就是为了高阳和她量身定制。
    四周的喧闹似乎瞬间被抽离，李妙妃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
    在选择这首歌的时候，她只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就无比坚定。
    或许，这首歌她一直藏在心底想要唱给某个人听？否则为什么她的心跳那么快，她的眼光无法移开？
    眼前是电影中，弗兰克舍身为梅伦挡枪的瞬间。
    现实则是舞台下，高阳举起手机屏幕随着她的节奏慢慢晃动。
    渐渐的，电影画面和眼前人合二为一，李妙妃的视线开始模糊，再也分不清哪是虚幻，哪是真实？
    我……是喜欢他的吧？
    李妙妃轻声问自己。
    歌曲渐渐落入尾声，高阳对电话另一头道：“我可以走了！”
    “darling i love you”
    “always love you”
    李妙妃的最后一句缓缓收住，台下掌声雷动，竟然有种雷鸣般的壮阔感觉。
    嘉宾们鼓着掌，但是都快速走出展蓬，齐刷刷朝天空望去。
    李妙妃也不由自主抬头看。
    一束探照灯的光芒扫过李家庄园，原来那隆隆的声音并不只是掌声，还有武装直升机旋翼切碎空气的噪音。
    一辆喷涂着迷彩花纹的双旋翼武装直升机悬停在上方，一架绳梯放了下来，落在高阳面前。
    高阳并起右手食指和中指贴在太阳穴上，然后朝李妙妃笑了笑，往向外一甩，当做告别。
    绳梯就在他的身边。
    “你去哪里？”话筒还没有关上，情急之下，李妙妃直接喊了出来，带着三分焦急，三分慌乱……那一刻，似乎她会失去高阳。
    场中嘉宾都保持着安静。
    高阳张嘴朝她说了一句话，但是直升机旋翼的声音实在太大，李妙妃听不清。
    她扯着长裙跳下舞台，朝高阳跑过去。
    所有嘉宾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李妙妃和她的助理之间的八卦在商圈流传时间已经不短，但是今天或许有机会看到现场版。
    每个人都伸着头，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你要去哪里？”李妙妃跑到高阳面前，呼吸有些急促。
    “有些事必须要去做！”高阳微笑道，“很快就回来！”
    李妙妃抬头看看轰鸣的直升机，心头一片沉重。
    “有危险么？”
    “哪里有没有危险的事呢？”
    “你要小心！”
    “我会的！”
    高阳转开视线，落在雅子脸上。
    广末雅子不由自主直起了腰。
    老师那一眼，她能明白，李妙妃就交给她了。
    雅子狠狠得点头。
    “今天唱得真不错，回来我还想听！”高阳单手抓住绳梯轻声道。
    这一刻，高阳没有玩世不恭的笑容，表情温和，目光坚定……似乎这一刻的高阳才是真正的高阳。
    李妙妃心乱如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探照灯照耀着两个人，他们似乎变成了舞台剧的男女主角，而情节仿佛来到了男女主人公即将分离之前的那一幕。
    观众席的高梦莎抹了抹眼角，更多的泪水却滚滚而下。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哭，很想哭。
    高阳钻进了机舱，直升机划破夜空离去。
    李妙妃站在地上，一脸茫然。
    像是被人偷走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