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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口中出来的“爱”字,是世上最廉价的字眼。大多数女人听了为之欣喜,她却反感。

    十五分钟后,车子转弯进了永湖山庄。景如其名,毗邻一座绿湖,波托菲诺风格园林设计。

    城市寸土寸金,高楼卯足了劲排到海边。年年填海,海岸线一段一段地延长,前年的海景房,如今眺望的是新建高楼的屁股。更早的低密度海景区,望到的还不是屁股,而是膝盖窝。

    宁火前年在沿海楼盘下了定金,寻思着放弃了。

    永湖山庄是早年外商投资的小高层楼盘。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住这儿不方便,宁火和黄一衍自由职业,倒是自在。

    这儿是他们的居处,俗称婚房。如果黄一衍没有记错的话,宁火有一个多月没回来了。

    大堂门前,黄一衍踩下刹车,“你的目的地到了,手机支付行吗?”她只差没在前边加上“乘客”二字。

    “我们之间就别算得这么清楚了。”

    “四十七元,现金也行。”

    宁火轻轻“呵”出一声,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一个两百元红包,“老婆辛苦了,我回家给你捶背。”

    黄一衍收了红包。见他半天不下车,她说:“你上去吧,我还要载其他客人。”

    “一起上不行嘛。”他仰靠着座背,伸展的右手搁在靠背,帽子下的眼睛幽幽看着她。

    老家池塘的明月倒影就是这样,亲近又疏离。她看着前方道路:“下车。”

    “哦。”他右手收回来,重重往帽子一盖,再戴上口罩。下车后,他又探身进来,“老婆吃饭了没?”

    “没。”

    “我给你煮饭,上去吃个晚饭再走?”他的声音在笑。

    黄一衍不答话,按下了接单键。

    手机上传来乘客的行程播报。

    宁火一手搭在车门上,“老婆再见。”他等了两秒,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于是关上了车门。

    黄一衍驶向环岛。车子在环岛掉头,她离他伫立的身影越来越近。

    他一手插在衣兜,一手轻扯口罩,眼睛不知道瞟着哪边。

    见着就烦。她别开了视线。

    黄一衍完成了这个行程单,从平台下了线,在城里兜圈子。知道宁火在家,她有彻夜不归的念头。

    这条路转个弯就是红窝。这幢三层楼的酒吧经营了十多年,远近闻名。

    金黄组合名声大噪时,黄一衍就在红窝驻唱。她是吉他手兼和声,金灿灿是主唱。

    金灿灿失踪之后,组合就散了。如今的红窝换了新的驻场乐队。

    黄一衍走到吧台坐下。

    吧台小哥调酒的同时,身子跟随音乐摇动。摇着摇着,他眯起眼,打量着黄一衍。

    她长得不错。齐肩的微卷短发,宽松的深蓝上衣和蓝色牛仔裤,袖子里露出的手臂只有袖口二分之一的围度。至于脚踝的粗细,吧台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放下手里的酒杯,手肘支在吧台,“嗨,你是金黄组合的大黄吧?”

    大黄这个称呼是金灿灿第一个念出来的,在红窝通用。

    黄一衍没料到,吧台小哥还认得她。“嗯。”

    “你摘了眼镜,我差点没认出来。”说完他指指吧台印刻的二维码,“自助下单。”

    “嗯。”黄一衍点了一杯烈酒。

    “收到。哦,对了,听说你因为结婚退出乐队了。”黄一衍结婚是在去年。婚结得很突然,乐队离开也突然。吧台小哥不免将两件事联想在一起。

    “……”

    “日子过得还好吧?”吧台小哥一边调酒,一边闲聊。

    黄一衍没有回答。

    吧台小哥嗅出些什么,不继续问了。他推了一杯Negroni到她的面前,“这酒闻着是橘香,喝到嘴里有苦感,涩味过了才开始回甘。”

    黄一衍尝了一口酒。手机震动起来。她看了看,是宁火。

    她没理。

    铃声停止之后,宁火发了条微信。「老婆,我煮好宵夜等你回家。」

    如果不是今天遇见了宁火,黄一衍几乎忘记自己已婚的身份。吧台小哥更是提醒了她,她结婚一年多了。

    去年初夏,闷热的一天。所有活的,死的,无一不在“滋滋滋”往上冒烟。日光、宁火,这两东西跟苍蝇一样,嘤嘤嘤,嗡嗡嗡,吵得她头疼。宁火说了许多话,她记不大清,挥手时听得他说:“黄一衍,我们结婚吧。”

    她和宁火聚少离多。今天之前,两人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上次一起吃饭,还是元宵节。

    她今年除夕回老家,初二就出来了。

    之后,因为有个好朋友的儿子结婚,黄父和黄母过来S市喝喜酒。喜酒喝完了,他们想和女儿团圆元宵。几天没见着宁火,二老心里不痛快,对这个女婿颇有微词。

    黄一衍听着那些话,“嗯嗯哦哦”地应声。她转身给宁火微信,「元宵节回家,我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