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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就说出不让她走的话来。
然而段景思终究是段景思。
二人沉默着吃了一阵,气氛有些尴尬。
饭后,离别的时候终于还是到了。顾蓁低着头道:“我走了。”她背着蓝布小包袱,快步走出了院门,一次也没有回头,好似要将这些恼人的心绪,尽皆甩在身后。
若是她当真狠不下心肠,回头看一眼,便能发现,段景思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那神色,便是他自己也难以解释。
*
山腰的某处林子里,一棵老榕树上,坐着一名美艳的中年妇人,一边用香露膏子抹着双手,一边哼着小曲儿: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1]
这首词出自秦大学士秦观之手,写得很是含蓄委婉,根本不是什么淫词荡曲。这妇人声音却糯糯软软的,一转调、一提音,到处皆是风情,生生唱出了十足的香艳之感。
她着一身缕金挑线纱裙,上身是锦茜抹胸,细致绣着芍药朵朵,明艳得惊人。坐在榕树枝上,犹不安分,大喇喇地将小腿露了出来,晃晃悠悠的,白嫩嫩的一片。
她唱罢了一阙,还要再唱,忽的一把刀从树下飞上了,正正钉在了她的面前。妇人登时住了嘴,从树干上拔出刀,笑嘻嘻地跳了下去。
原来榕树之下,一个蜡黄脸的汉子正倚靠着树干小憩。
妇人将刀放在他身边,佯装嗔怒道:“黄大哥好狠的心,万一划破我这脖子,岂不是没人替你赚钱了。”
蜡黄脸汉子睁开眼,用浑浊的黄眼珠冷冷瞥了她一眼:“你这贱人,莫要太过得意忘形,我早知你心里巴不得我死,不过碍着我下的毒药,虚与委蛇罢了。”
妇人脸色变了变。她是巴不得他死。她出身卑贱,在烂泥堆里摸爬滚打讨生活,坑蒙拐骗,无所不能。长到十八岁,才遇到一个谪仙似的恩人,不辞辛劳、慈悲心肠,引她出了苦海。可惜,她与他有缘无分,他只是她的恩人,仅此而已。
十八岁之后,她又过了几年逍遥日子,直到遇见了这个人。她以前从不相信任何人,是恩人让她学会了信任。可这个蜡黄脸汉子,又将她打回了原形。
初次遇着他时,她是怀着安生过日子的心的,可是,他从未这样想过,只把她拿来做了工具,命令她:该是男人的时候是男人,该是女人的时候是女人。
万般思绪,在脑中不过一瞬,早就虚与委蛇惯了,她故作娇嗔道:“是了,是了,你给我下了药,我离不开你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说着撒娇去推他的胳膊。
蜡黄脸汉子在她细腰上拧了一把,面无表情地道:“收敛着些,还有正事。”
妇人大喇喇道:“什么正事儿,不过就是个小孩子,毛都没长齐罢了。”
正说着,林外传来窸窸窣窣、脚踩在枯枝上的声音。
蜡黄脸汉子沉声道:“准备好了吗?”
妇人抛了个媚眼儿过去:“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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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蓁脚力好,又想着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免得自己伤心后悔,特意选了条人少的捷径。可惜,捷径虽是捷径,走的人少也是有原因的,一路崎岖难行,须得披荆斩棘。
纵走了一个时辰,距离云岭书院的直线距离还不算太远。正当她闷头闷脑赶路之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人罩在了其中。
美艳妇人拍着手从林子里出来,在顾蓁出声惊叫之前,一掌劈昏了她,围着她左看右看:“那天远远看着,便是一个小子,今日一看,果真毛都没长齐,也犯得着我们两个出手?”
蜡黄脸的汉子紧随其后,面上平静无波:“杀了她,黄金千两。”
妇人拧起柳叶眉:“我们的任务是保护宋玉宁,可没说要听她命令杀人。”
汉子抽出一把刀,往那边走去,面无表情地道:“秦夫人出钱让我们保护宋玉宁,宋玉宁出钱让我们杀人,这个理儿也没错。”
他将锋利的刀刃在顾蓁脖子上比了比,似乎在想是横着一刀抹脖子快些,还是竖着刺进去快些。
美艳妇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快,“慢着。”在汉子下定决心抹脖子时,她出声道,“这里距离云岭书院这样近,还是往走远些去,免得惹上麻烦。”
汉子点点头,把顾蓁手捆住,接着又是一掌,把她劈醒了。
妇人笑嘻嘻地道:“你这人,这样粗鲁,这个小哥哥眉清目秀的,可能是……”她摸了摸顾蓁的脸,笑得暧昧,“交给我。”
顾蓁醒来时,只见两个人,好整以暇地盯着她,女的笑容可掬,手还搭在她额头上,男的面若冰霜,眼神里带着些鄙夷。她下意识就是遭抢劫了,哆哆嗦嗦着说:“两位好汉,银子都在我包袱里,求求你们放了我。”
汉子真的去翻她包袱,只翻出几两碎银子,竟然也放进自己怀里。
妇人却不理顾蓁,一拉肩膀,将人提了起来:“快走,姐姐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