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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男人,塌不了。”
那迷茫一闪而过,少年的唇角坚定地上扬。
迟欢几乎要忘了镜头里的人是谁,嘉昱脸上偶尔纯真的孩子气彻底消失,完完全全变作那个一夜间明白自己得撑起一个家的男人。
那时轻描淡写的姜宇也是带着这样沉重又彷徨的心情成为偶像歌手姜承焕的吗?
姜宇签约那天,他们在一起前的一个月,他突然来学校找她。
已近日暮,那个冬日难得晴朗,天边的云烧得像火。他们走过学校门口的天桥,抬头便是层层叠叠的红。
几个表演系的女孩子裹着一模一样的羽绒服高傲地走过,姜宇等她们走下桥,问迟欢:“你以后拍电影会不会只找科班出身的?”
“演得好就成,看什么出身。”
迟欢答了,又想起中午听到的消息。有部大制作电影本来几乎要定了她认识的一个表演系学生做男主,半路却被某个正当红的偶像歌手截了胡。
“不过现在当演员的门槛太低了,偶像歌手不好好唱歌,不管会不会演戏就跑来跟科班的抢饭碗,拍出来一堆垃圾。”
她补完这句姜宇便转了话题,后来她生日那天得知他签约加入了一个偶像组合,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的话刺了他的心。
在一起之后姜宇翻旧账,箍着她的肩膀要她答应以后找他演男主。他未刮干净的胡茬蹭得她脸上发痒,她挠着他逃开,躲到角落里笑。
“姐是有原则的,演技不过关你是谁都不好使。”
他抱着手臂抬起下巴,“瞧不上是吧?等哥成了影帝看谁求谁。”
那时偶像组合不像现在这么多,他们以一部偶像剧一场演唱会迅速蹿红,不到半年已经不能无所顾忌地出现在公众场合。迟欢在年末混在粉丝中间去看了场他们的演唱会,不无骄傲地听着女孩儿们为台上的人尖叫。
随着流量暴涨的是他的焦虑。
他偶尔抱怨自己就像公司和粉丝操纵下的木偶,她答得不近人情:“这种生活是你自己选择的,又想万人景仰又想要自由,哪儿有那么好的事儿。”
慢慢他不再提这些了,依旧兢兢业业工作。
他们唯一一次算得上争吵是在某个难得能够相拥而眠的初夏夜。
凌晨时分姜宇突然惊醒,她闭着眼迷糊地问他怎么了,他久久也没答话,兀自起来开了窗。微凉的风灌进来,迟欢翻身,看见他头抵着窗棂,正望着外面发呆。
“做噩梦了?”她问。
他侧过头来,反问她:“你知道偶像不能谈恋爱吗?”
“哦,那就分手呗。”
迟欢是随口说的,从前她不大清楚这些规则,后来大概听过有人提,也并没理解。然而姜宇盯了她一会儿,默默转过身去了。
“在你眼里我是姜宇还是姜承焕?”
他语气很平静,迟欢打着哈欠道:“有区别吗?”
迟欢不确定他是不是笑了一声,接着他问:“所以分不分手你真不在乎?”
她当时误解了他意思,“姜先生大半夜整这出是想分手又不敢提?”
他没说话。
她掀开被子就开始穿衣服,如果他是选择了事业而放弃了她,其实并非不能理解,只是连这样的话都没有胆量直说,她觉得错看了这个人。
姜宇像尊石像似的站在窗边,背着身一动不动。直到她真的打开门,才听见身后沉重的几大步,一只手猛地将她拽回怀里。
他带着些微的鼻音,很轻道:“不许走。”
她是在那天才知道他为何匆忙接受了这条路,进退两难。
到了这个年岁她突然明白,他的抱怨不过是在向她索求一点温柔,可那时她年轻气盛,理性得像个看客。
总以为时间还长,她没想过连一句爱他也来不及说。
*
因为贺子清的排练档期,伍悦回来的头两天先拍了苏焰家的戏份。这两天没安排嘉昱的通告,但他每天都跟来片场,说是观摩学习。话这么说,他却时常发着呆,并没有在看什么。
迟欢觉得有点怪。自那天他说她吃醋之后,再未单独与她说过工作之外的话,也没再找过她。但这感觉又与上次两人互相置气不同,他对她的态度并没有冷下来,只是好像退回了不熟的阶段。
第二天收工时伍悦说想聊聊明天的戏,走在后面的嘉昱冷不丁接话:“一起聊吧。”
伍悦笑他:“我就这么一回找导演单聊,当然是因为你不方便听。”
嘉昱一副没听懂的样子,“有什么不方便?”
明天要拍的是床戏,他不可能不知道伍悦在说什么,迟欢当他装模作样,懒理会,在包里摸着手机说:“找个地儿边泡澡边聊吧。”
汤池分男女,嘉昱总不能再跟着。
他没吭声,低头按着手机。迟欢在网上找了家酒店附近的日式温泉,与伍悦说定了时间,抬脚上车。嘉昱没皮没脸跟过来,一伸手把门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