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悖、恐惧、凄惶……神奇地流淌了出去,昏黄的天空开始明亮,竹林的萧萧声开始悦耳。
他望向前方,他的阿姑穿着他最悦目的石榴红长裾,眉目慈和而平静,是引渡的菩萨神女,趺坐地上,双手合十在为他歌吟。
“阿姑,阿姑……”他向刘英媚走过去,双腿拌蒜一样,越来越没有力气,最后整个人跪倒在地,又用双手着地,向她的方向爬去。
寿寂之见他可怜得跟狗一样,不由嘻嘻地笑着,拎着刀慢慢跟在刘子业身后,等看他如何作态后再给他来致命的一刀。
刘子业终于爬行到刘英媚身边,他的嘴角已经渗出血丝,脸色失血,眼睛浅淡,眼白带着明丽的浅蓝色。他沾满鲜血的双手攀上刘英媚的长裾,她的里衣是月白色,被他的鲜血染成一朵朵绽开的红芍药。
刘英媚睁开眼,凝望着刘子业。
他的背上被大刀划开了好大、好深的一条口子。皮肉同衣服一起绽开,缁绫的朝服盛开了血肉之花,可以看见里面森森的白骨。
“法师,疼不疼?”刘英媚自己倒抽了一口气,问他,自然地伸手抚了抚他的鬓边。
刘子业笑了:“不疼欸,居然并不疼欸。”
他的呼吸从深重变得清浅,脸色白得惊人,倒没有了往日的戾气。
他的嘴角喷着血沫,指甲残缺的双手轻柔地抚摸着刘英媚的长裙,嘴里喃喃地说:“阿姑好美……石榴裙好美……”
他仰起头:“阿姑,我好像不害怕了。鬼有什么可怕的呢?我不怕了。”
刘英媚看着他惨白的脸,突然滴落两滴泪在他脸颊上,抚着他的鬓角说:“是的,陛下再不用怕了,法师再不用怕了。”
“阿姑,天好蓝!”
黄昏沉沉,天空宛如巨大的黑幕压了下来。
没有一颗星星,只有乱飞的群鸦,绕着竹林呱呱地乱叫。
刘子业翻过身,躺在刘英媚的怀里,躺在她被血染红的裙裾里,粲然地笑,像个懵懂的孩子:“阿姑,天好蓝啊!我们去覆舟山、鸡笼山游玩吧,那么好的秋色……”
“好……”刘英媚垂着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伤心——应该不是为这个残暴多疑的小皇帝——只知道自己这泪止不住。
寿寂之过来了,看了看刘英媚:“公主,可否让一让,别让他的脏血溅到您身上。”
刘英媚抬头看了看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寿寂之无法,看了看刘子业傻乎乎的笑容,自己不由皱眉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割开了他的咽喉。
刘英媚闭上了眼睛。
他的颈血喷溅,她再一次感觉到这种温热。心里茫茫的,仿佛真的看见了他所说的那片蓝天,铺陈在她的心田里。
大仇已报,应该高兴吧?
但寿寂之看到她嘴角上扬,却泪雨如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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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尸首被弃置在竹堂门口。
他至死圆睁着双眼,笑容粲然,眼白是浅蓝的,眸子是浅褐的,毫无光泽。摊开双手,露出参差的指甲,鲜血在他身下淌了好大的一滩,渐渐凝固后变成暗紫色。
刘彧到竹堂时,匆忙得只穿着袜子,头上还带着乌帽。他仔细检查了刘子业的尸首,方始落了两滴泪,口里说:“陛下啊,你何必崇信小人的话而杀沈庆之呢?”
刘休仁笑着纳头下拜,又叫寿寂之:“还是给十一兄拿一顶白帽吧,虽然小昏君死得其所,不过咱们明面上还得像个样子。”
刘彧带着泪痕的脸上露出难以觉察的微笑,此刻推恩至重,他召集了几位亲信重臣,商议了控制朝局和登基大典的一些重要事宜,然后说:“昏君无道,但我出面批评他也不大合适,太皇太后曾抚养我长大,这份废帝诏书还是由她出面来写比较好。这几天,所有政令不能称谕旨,还是称令书比较好。”
他亲自去叩见太皇太后,自然少不得得到了一份诏书,足以宣示天下刘子业的狂悖昏暴:
“子业虽曰嫡长,少禀凶毒,不仁不孝,著自髫龀。孝武弃世,属当辰历。自梓宫在殡,喜容靦然,天罚重离,欢恣滋甚。逼以内外维持,忍虐未露,而凶惨难抑,一旦肆祸,遂纵戮上宰,殄害辅臣。子鸾兄弟,先帝钟爱,含怨既往,枉加屠酷。昶茂亲作捍,横相征讨。新蔡公主逼离夫族,幽置深宫,诡云薨殒。襄事甫尔,丧礼顿释,昏酣长夜,庶事倾遗。朝贤旧勋,弃若遗土。管弦不辍,珍羞备膳。詈辱祖考,以为戏谑。行游莫止,淫纵无度。肆宴园陵,规图发掘。诛剪无辜,籍略妇女。建树伪竖,莫知谁息。拜嫔立后,庆过恒典。宗室密戚,遇若婢仆,鞭捶陵曳,无复尊卑。南平一门,特钟其酷。反天灭理,显暴万端。苛罚酷令,终无纪极,夏桀、殷辛,未足以譬。阖朝业业,人不自保。百姓遑遑,手足靡厝。行秽禽兽,罪盈三千。”
又以太后的名义,诏令湘东王继承大统。
这样一份诏书自然不会出自于建康小户出身的太皇太后路惠男之手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