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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直言不讳且眉目含情。
那个会下雪的玻璃球在我腰间,凉凉硬硬地放着,我半晌作声不得。
好容易熬到圣诞前一天,我反复攥着那支小小的雪球,心里惴惴不安,连物理老师点名都没有听见。他要我画出黑板上直流电与交流电的分析图,我站起来端详很久,除了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团电线,什么也看不出来。
我的全副心思都聚集在手心那支玻璃球上面,它时而如岩浆,灼烧得我不能呼吸,立时就要随它熔掉;时而又如寒冰,是武侠小说里那种千载玄冰,将我冻结在寒武纪里万劫不复。
班里一阵哗然,学习委员居然做不出如此简单的题目,在这之前是不可想像的事情。老师关心地走上前,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不知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嘴唇被咬出了深深的印痕,泪水在眼眶里反复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来。老师到底不忍心看我难堪,放我坐下,自己开始讲解直流电与交流电的联系与区别。
其实他们不明白,我的伤心和被罚站、当众难堪、题目做不出,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支玻璃球几乎被我攥出水,就是没有机会送至他的手里。
我从来没有这样的烦躁和忧虑,私底下一遍又一遍演练着台词。像美国总统背诵就职演讲那样尽心尽力,不知练习了几万遍,念着念着突然忘了词,耳边尽是不久以前和翩翩的争论,“漂亮的男孩子始终是和我们的世界绝无交集的,如晨露如珍珠,特别经不得岁月——以我们这个阶段,根本近不得碰不得。”
我是这样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依然没有抵抗住诱惑。
那惶恐孤独的感觉如同被抛弃在荒野的深井中,偶尔有风灌进来,也是冷天里的寂寞调子,夹杂着去不复返的声音。
翩翩,他是我的,我的爱意恍如隔世且深入骨髓,与你世俗肤浅的虚荣心绝不相同——而且,他,是我先看见的!
好容易盼到下课,他的课桌周围都是找借口接近的女孩子;好容易等到上课,古板的老师让人不敢有一点动作。
翩翩转过身来真诚地问:“湘裙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摇了摇头,用沉默拒绝了她的好意。
就这样拼命熬到放学,我体力再好,此时也如伤寒病人般虚脱。
启明星突然亮起来,要是再不和他说话,这支雪球怕不会有送出去的机会了——于是我鼓起勇气,在单车棚旁的电线杆下叫住他,“桑同学,可以打扰一下吗?”
他有点惊讶地点点头,让同路的男孩子们先走,站到了我面前——他的目光就如天边的启明星,他的身影高大俊拔,他的笑容温文尔雅。
《诗经》上说:天只母只,何谅人只!天哪,他真是我心仪的人啊,我盼望这样的机会盼望了多少次,如今真正发生的时候,我反而难过起来,“桑同学,我——”
放学的人潮熙熙攘攘,他不防被后面的人推了一把,书包从肩膀上滑落,我和他同时弯腰去捡,但是我突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镀金牌子,从他光裸的脖颈间跳脱出来,如一道电光,生生刺痛了我的目光。
(翩翩说:这是情侣牌哦!)
轰雷瞬间从我头上砸下来,天地开始倏然变色,周遭一片寂静,我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内心破碎的声音。
在这浪漫的平安夜,充满了星子与青春的温柔,可是一切于我没有任何意义,忽然感觉自己丧失了方向和语言。那种完全绝望的感觉好像被几万柄匕首同时分尸,我还未及觉得痛,就已经死掉。
(和翩翩在山寺里抽的签:“无物结同心!”)
我开始明白了,不管我们前世有怎样的牵连与羁绊,轮回到这一生,却也只能缘尽于此了。
佛家三界有无色界、色界与欲界,为宇宙一切有情所居。物欲众生统在欲界:上达六欲天,中至四大洲,下至八地狱。
欲界何所在?声色味触闻!欲天何所指?受欲、交、抱、握、笑、视!生老病死苦痛轮回,皆自欲来!
欲天第一重是四天王天,谓之受欲,与俗人无异;第二重是忉利天,较之四天王天淫欲已减,但男女仍要相交;第三重是夜摩天,以莲花开为昼,莲花合为冥,昼夜皆明,男女依恋只需相拥;第四重是兜率天,抱也不用去抱,偶尔一握而已;第五重是化乐天,相对一笑便胜似千般温存;他化自在天居欲界六天之顶,及至那时,只需互视——然而即使只“视”便也是犯了淫心,要炼到淫心全除方可升入色界天!
“学习委员,你找我有什么事?”桑子明略有些不安,伸腕看了看表,打破这长久的沉默。
我迫使自己镇定,随口编了个理由,“没什么,只是语文老师让我逐个通知男生,虽然周末有足球比赛,也不能作为不交作业的理由!”
“知道了,谢谢!”他毫无心机的面容好像纯洁的百合花。
(山谷里的百合开得丰茂,在那里我们遇到圣婴耶稣)
“不客气!”我笑得十分勉强。
紧贴水泥杆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