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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告辞,刚才的主管突然叫住我,“晏总,您是否能来一下?有些问题总裁想和您单独探讨。”
叶氏大厦的顶层,铺设着全黑的大理石,甚至连楼梯的木质扶手、会议室的真皮大门,也是如夜的沉黑。再细看去,那黑色里面细细镶嵌的都是金色细纹,连扶手下面,也镂刻是金色雕花。
主管站在会议室门前,轻轻按下一个按钮,中间那枚精致的金叶图案一裂为二,可以看见里面黑色的乌木办公桌,黑色的花岗岩地面,和黑色镶金水晶吊灯。
主管示意我进去,自己则退至一边。我略一迟疑,但还是走了进去——蓝剑正站在窗旁。
我和他之前见过无数面,但两个人独处,却还是第一次。我无法制止自己的目光不看向他:他有倨傲的身影,他有绝美的面容,他的浅蓝衬衣简洁华美,他的手腕处松松挽起,露出里面半旧的江诗丹顿。
光线明明昏暗,却让整个世界刺眼窒息。我的眼前仿佛有无数光点,疯狂的、眩晕的、寂静的,飞速旋转,我的心口传来深沉的暗痛。
“湘裙!”他低低唤。
我看着他,没有作声——其实这样的感觉很奇怪:我以为我一辈子,甚至永生永世都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为了远离他,我放弃了所有可以放弃的东西。然而命运只是越来越让我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逃避的努力,不过是为了和它更加靠近。
“湘裙,”他又一次开言,“这些年,你可好?”
晚霞的色彩透过窗户射进来,他的气息显得神秘而不真实。玻璃窗外的蓝天,有飞鸟扑啦啦地飞过,天空静谧得象沉睡中的梦幻。
“好不好呢?”我冷漠地笑笑,“你最近不是每天都看见我?”
“我有愧于你。”他蓦然道,语声沉缓。
我蓦然一凛,想逃避、想讽刺、想故意装作遗忘,但是我的鼻翼突然酸了。
“我有愧于你。”这声音几乎穿越岁月、穿越天地、穿越我的记忆与希翼。我一直等待他的道歉,然而当它当真响起的时候,我却觉得如此窒息和沉重。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轻轻叹气。
“什么意思?”也许是多年的习惯,蓝剑身上有一股寒气——那是被磨砂风霜浸透,从骨子里渗出的。但又仿佛是冷香,低冷低冷压成一薄片锋刀,当他靠近我的时候,我觉得巨大的压力。
“过去很久的事情已经没有太多意义了。”
晚霞渐渐消失在窗外的天际,暮色四起,窗外星星点点亮起路灯。楼下的花园几乎没什么人,几个秋千架空荡荡的闲着。只有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女孩孤零零地一个人坐在秋千上,低着头,好像在哭,没有人陪她玩。
良久沉默,只听他沉沉叹道,“如此恩断义绝的话,不像是从湘裙嘴里说出的。”
我缓缓抬起头,望着曾经熟悉的深邃眼眸。几乎在看清我容颜的一刹那,那眸中利刃一样的光芒刺痛了我,仿佛是痛心,又仿佛是惊诧,我几乎可以听到自己脉搏的跳动。
恩断义绝么?我在心里默默说,你当年对我做的事情,才称得上恩断义绝四个字。
这样想着,不由我冷笑起来,不耐烦地看看表,“蓝总若是没什么事,我要先回去了,晚上还要——”
但是我一抬头正看见他的脸——他的眼睛距我如此之近,美丽深邃如同这广袤的夜。我的心莫名一软,似被什么激住,后面的话再说不出来。
他看着我,缓缓地,一字一句道:“有个故事,一直想告诉湘裙:传,盛唐时,得道智者高僧鸠摩罗什日间传道布法,夜间宿柳眠花,堂而皇之。圣僧如此,众僧随之。于是,鸠摩罗什排众而出,责问那些出家人何以不守清规?众僧答,与你一般啊。鸠摩罗什说,他不禁欲是因为他功德在身,他虽每夜宿妓,但他五蕴皆空。然后,他表演给众僧看,抓起一把针,吞下肚,在吞最后一把钢针的时候,鸠摩罗什突然想起他死去的妻子,这时,一根针扎进他的舌头,鸠摩罗什故作无意,将针吐出夹在手心,训斥众僧,我可以这样,但你们不可以。后来,鸠摩罗什再想起他的前妻,舌头总是刺痛的。有些事情,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鸠摩罗什圆寂那年,尸身被焚化,他的肉体灰飞烟灭,与凡人无异,留给他信徒的,竟是一截不能焚化的舌头,他的舌头,被当作舍利子保存。”
他低下头,黯然重复,“有些事情,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面前这个男子,时而尖锐,时而温和,时而强悍,时而脆弱,时而孩子气。他捉摸不定,变幻万千,又带着种致命的美丽。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他很危险。直觉在暗暗提醒我。
可是我挪不动半步脚步。月华好像化作了水,缓缓从我面颊上淌过,心底一点点绵软,透出隐约的酸涩。
黯然间,忆起《法华经》的一段,“梵语波罗蜜,此云到彼岸,解义离生灭,著境生灭起,如水有波浪,即名为此岸,离境无生灭,如水常流通,即名为彼岸。”
佛曰,彼岸,便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