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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总是这么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样子,让人看上一眼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说,“当时我就想,你这么健康,有手又有脚的,又有什么可难过的呢?鬼杀队里这么多的人,大家都忙忙碌碌,即使活下去都很艰难,但所有人都坚持走在自己的道路上。只有你站在那里,两手空空什么也不做,就像是一个迷了路、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孩。”
    “你当时什么也不说,只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我跟姐姐说你没准被水冲坏了脑袋。把你留在这里,甚至还没有院子里的一颗树有用,只能把家里的米吃光。”
    我觉得自己无端地被忍骂了,但是也说不出那里不对劲,毕竟是我当初自己说的什么也不记得。
    “姐姐却说并不是这样,当人心里的难过达到无法承受的程度,就会自然而然地忘掉一些过去,”说道这里,蝴蝶忍朝我轻轻地露出一个微笑,“她说,你不过是因为太痛苦,想要保护自己罢了。”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呢?踟蹰森,我不知道你是否重拾了自己的过去,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你可以在这里住下来,在庭院里坐着,随便晒多久的太阳;你可以去帮剑士们做康复训练,他们都很敬佩你的剑术,非常情愿你去指导……大家到了今天才知道你的名字,可是这并不妨碍以前我们托付你后背。因为你是个不错的人,仅仅是这样。”
    她是这么真诚,以至于我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因为我的心其实很冷很硬,说的话也没有一句是真的。偶尔想要做一点好事,可是永远都只会把一切搞砸。
    她还说:“踟蹰森,你还记得以前总是我和姐姐来给你送药吗?”
    我说记得,因为我其实并不畏惧喝药,但是那时候药苦到我打颤的地步,给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那个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所以其实这并不是你的错觉,每次准备的时候,我都要往里面加一味黄连再熬药。”
    我一时间忘了言语,而忍则低头继续用笔在纸上写字,说这些话的时候,甚至没有影响她动笔时的丝毫停顿,就像是曾经在心里想过很多遍一样。
    出去的时候,我遇上了富冈义勇。他站在门口,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可等我停下脚步望向他的时候,他却又如同卡壳的胶带那般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
    “踟蹰森,”他断断续续向我道歉,看起来有些羞于启齿,“我一直以为你姓踟蹰名森……”
    这家伙的憨憨本性真的是数年如一日不会改变。
    我听完以后实在是忍不住大笑起来,然后拉着这个社交鬼才一起去餐厅吃饭去了。
    第21章
    在酒宴开始之前,我都待在时任屋的鲤夏小姐房间里喝酒。
    其实这并不很合吉原的规矩,但一提到花街,就难免会让人想到美人啊金钱啊交易啊什么的东西吧?
    我在这个花街喝过一场又一场数不清的应酬,很久以前就是时任屋的熟客。所以,在鲤夏小姐还是振袖新造的时候,我就与她认识了。
    即使时任屋的老板人到中年就有些老眼昏花,但是就如同鲤夏不会忘记每一个和她相熟的客人,而时任屋老板一样很有职业道德,和钱是个讲人情的旧相识。
    世界上最通人性的人说是吉原的年轻花魁们也不为过,这里的女孩子们从小就生活在充满了繁华又空虚的浮世游郭里,精心打扮,频频作笑,不会逢场作戏和察言观色的家伙根本就活不下去。
    和鲤夏相处非常舒服,她是个温柔的女人,即使很久没有见面,但我也不必担心我们俩之间无话可说。尽管我跑到她那里,只是想要寻觅一个清静的地方喝闷酒。
    她已经是个很漂亮的美女,但是京极屋的蕨姬恐怕比她还要漂亮许多。
    蕨姬任性又傲慢,是态浓意远的虞美人,艳丽、绚烂又热烈,带着少女的恶毒和天真。鲤夏则是无害的,顺从的,她是枝头的繁樱,具有传统娴静的美,风稍稍一吹,便引得纤弱的花瓣离了枝头,难以被保存。
    不过在我眼里,时任屋和京极屋的花魁究竟谁更胜一筹并不是我该关心的事。
    我性格柔弱,喜欢温柔的女性,因此总是很愿意待在她们的身边,哪怕我知道她们的温柔并不仅仅对我一人。
    我和鲤夏说起了两三年前相识的往事,双方一时间都是感慨万千。
    “您已经很久没来过了,来吉原寻欢作乐的人都是内心空虚之人,大家都以为您已经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避重就轻,反倒向她提问:“那你是怎么觉得的呢?”
    “您的精神不错,比起几年前好上了不少,”她为我一饮而尽的杯盏里再度斟满酒液,微微朝我一笑,“往常您是绝对不会这么心平气和地坐在这同我说笑的,在这几年里有遇上什么高兴的事吗?”
    “正如你所说,我活的很快乐。如果不是这次有朋友请我喝酒,我绝不会有闲暇来这里看望故人的。”
    “既然来到了这里,那么您为什么不肯抬起头来看看鲤夏呢?”
    既然她这么说了,我突然也起了一点和这位花魁说笑的心思:“世间上太美的东西,总是让人不敢过于直视的。”
    我用手指摩挲着酒杯的外侧,将原本望向临街窗外灯笼的视线收回。又请鲤夏为我弹奏了一曲三味线。眼看着天幕渐黑,红色的灯笼里燃烧起蜡烛,外面的街道人头攒动热闹喧哗,我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