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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雕琢就是和吃饭跟喝水一样简单的,也极为重要的事情。
这个男人的人生大部分都献给了雕刻。
唯有一样,是他少数和普通人一样,无法免俗的事情——胜弥依赖着自己的母亲。倒不是说他需要母亲照顾自己,以他的技艺,早就能够获得足够的金钱,雇佣仆从并不是难事。他只是太听母亲的话,也太爱戴自己的母亲了,只要鹤夫人开口,不管老婆婆说了什么,胜弥就会遵从。
幸而,鹤婆婆并不是那种迂腐和难相处的女性,正相反,那是一位温柔典雅,特别和蔼可亲的老婆婆,良善大方的程度,全镇闻名。
她从未介意儿子专注雕刻,甚至连妻子也不娶的事情,觉得有弟子或者仆人照顾他也可以,自己闲的无聊,便出门散步找人攀谈,或者和老人们一起晒晒太阳。
无论如何,只要儿子觉得人生过得充实满足就好,鹤婆婆对所有的事情都很满意,每天给胜弥煮个早饭和宵夜,就是她最重要的工作了。
这本是一对幸福的母子,他们本来过着堪称无暇的人生。
直到这美好的时光不断积累,积累到鹤婆婆老迈不堪为止。
她并没有生病,只是渐渐变得难以行走,老人的身体,随着年岁的增长,变得衰弱是很正常的。煮饭和宵夜自然变成了困难的事情,直到后来,老婆婆到了只能看仆人干活的程度。胜弥师傅心痛母亲的疲惫,对此毫无怨言,甚至消减了雕刻的时间,就为了每日背着鹤婆婆出门散心,晒晒太阳,免得她独自在家寂寞无聊。
然而衰老带来的不止是身躯的无力。
她的记性也变差了。
最初是忘记了时辰,接着是忘记了正要做的事情,然后开始忘记仆人的名字,佣人的长相,甚至是经常来往的友人和弟子们的面孔和声音。
吃了三口饭,就会忘记自己还在吃饭的事情,然后坐到旁边发呆。
虽然仍然会笑,那笑容里却全是茫然,连为什么微笑也忘记了。
身体的控制也变得糟糕起来,像是没有满周岁的孩子那样,随时随地开始便溺,有时候,胜弥师傅正背着她走在路上,脊背上便会传来温热的湿润感。
为了不至于再陷入那种狼狈不堪的境地,胜弥不再带母亲去街道上漫步,而只在家门附近,匠屋的边际,那些没有人群,只有美好景色的地方散心。
鹤夫人是幸运的,她那么的衰弱,但始终也没有生过病,大约是儿子的孝心确实感动了菩萨吧。
然而,再庞大的幸运,也无法躲避老迈带给她的一切变化。
终于,某一天,在胜弥背着她出门的时候,鹤婆婆看着儿子的面孔,询问他,“年轻人,你是谁呀?要带我去哪里?”
被无比重视的母亲竟然遗忘了自己的事实震惊的胜弥,失手将鹤婆婆摔到了地上。
如果她不是一个老人的话,如果她不是那么老迈的话。
仅仅摔倒是不至于死去的。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胜弥看着倒在地上,在短短的时间里就失去了气息的尸骸,顿时然无措起来,那是谁?是他的母亲吗?可他的母亲怎么可能是这样一个头发散乱,面容枯槁如老树,四肢细瘦如柴禾的东西呢?
那真的还能算个人吗?
他的母亲明明是个慈爱的,温柔的,会笑着叫他名字,抚摸他头颅的老婆婆呀!
胜弥转动的视线,落到了路边一株高大的树木上,大树上环绕着老旧的注连绳,是一株已经没有人在祭拜的神木。
他在木头的深处,看到了光芒。
就像他窥看木料之中,无数被封存的那些线条与形貌那样——胜弥看到了正拄着木杖,在神木之内打盹休息的母亲。
“啊啊……您怎么到这里去了!母亲!!”
他毫不犹豫地,奔跑到家中,取出了斧头来,将这棵不知为何,囚禁了母亲的树木砍倒,取出母亲栖身的木胎,带回家中。至于躺倒在山林之中,无人角落里的那具老妇的遗骸,完全被雕刻师忘记在了身后。
就像他的母亲忘记了他一样。
为了拯救母亲而发了疯的雕刻师,用并不擅长砍伐的手掌,在短短一个时辰里砍下了树木,又花了一个时辰,用凿子取出木胎,崩裂无数伤口的手掌上流淌出血来,沾满了凿子和刻刀。
他本是没有咒力的普通人。
但这份燃烧生命的狂热里,生出了极为微薄的那么一丝咒力,如果是用来对敌的话,恐怕只能对付一个最低等的四级吧。
然而胜弥生来具备术式。
他把对母亲的担忧,思念,爱意与呼喊,全数投入到雕琢木胎的凿与刀上,将那本不过是封存着咒物的木头,化为拥有生命与意识的咒骸。
他的术式,正是咒骸操术。
仅有一次的奇迹,让胜弥成功做出了唯一的一个,也是仅有的一个,名为‘母亲’的咒骸,而它行动的咒力,却是由内部封存着的咒物来提供的。
活人吃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