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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入座等候,向前躬身行请安礼。
温莛知忙唤女儿入席,吩咐一旁的婢子盛饭,又关切地问了温惟伤势如何,温惟轻描淡写回了两句。
三个人的家宴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家长里短中其乐融融的进行着。温府饭桌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饭桌上向来不谈公事。
一顿饭下来大快朵颐,甚是满足。
宴后,温惟随父亲进了书房。父亲的书房很简单,屋内陈设古色古香,一桌一椅一榻,房中四壁放置了书架摞满了竹简书籍。
一进书房,正中位置,抬头入目便是一方金边红底匾额,烫金篆书题匾——“观自在”。
这三个字还是许多年前温惟唆人所置,原来挂在上面的匾额是载阳凝瑞,想起来,那还是自己八九岁时跟兄长被逼着在这间书房里随父进学时干的好事。
那时的自己就已能熟读《易经》、《治国策》、《论横》等书籍。天资聪颖,七窍玲珑,小小年纪遇事触类旁通,临机应变。就连饱读诗书敏而好学的温弛也自叹不如。
在这间陈旧古朴的书房里,父亲天天讲一些为人处事、治国谋略,天下兴亡的大道理。温惟对此索然无味,无半点兴致。只不过是闭门造车纸上谈兵罢了,所感所学根本无法融会贯通,满脑子就想着人要活的逍遥快活才好,得失随缘,自在随心,对这些个勾心斗角,明争暗斗她嗤之以鼻。
后来东平督护府修缮,父亲的书房也稍做改饰。温惟玩心一起,便将旧匾偏置,自己题匾“观自在”,完全与书房之地风格迥异,不,准确说应该与温莛知的性格为人截然不同的三个字就这样挂了上去。
温莛知回府知晓后,不出意外地劈头盖脸又呵斥一番,简直胡闹。又斥责温惟任性妄为,治学态度不端正,罚在府幽禁半月,这差点儿没把这位活祖宗给憋等,谁求情都没用。
但后来不知是气消了还是默许了,此事就此搁置,竟一直悬挂此处保留到至今。
现如今温惟再看此匾,莫名觉得当时自己好笑,不禁嘴角一抽。
温莛知立于书案前,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向头顶上匾额,静默良久,未言一语。又来回踱了几步,面色再无晚宴时的坦然自若。
“父亲,可有话要问孩儿?”温惟出声问道。
温莛知正色道:“朝廷的敕书于你此次出征之前就已送达,我也已快马传书与你。恐你在战场上分心,但事出紧急,此信又不得不传,忐忑犹疑再三,最后还得让你尽快知晓。”
父亲口中所言的敕书,她虽未来得及亲阅,但内容她已于信中大体知晓。
温莛知从墙上书架一处隐蔽的暗格里,将玉轴绫锦、祥云瑞彩的敕旨取出递给温惟,温惟打开从右到左浏了一遍。
敕旨内容分概两部分。
其一,提及肱骨之后譬兹梁栋,有若盐梅。德才兼备,致知力行乃巾帼之才等等之类的盛赞堂辞,制授秘书監侍保一职,从五品、授理正,负责掌管皇家典籍制册,辅佐日常皇家及官宦子弟的进学授课之事,左右就是那种文邹邹的文官干的活计。
此官职乃特设,在九品十八职官制里本是没有的。虽是闲赋虚职一个,没什么实权,既是特设,则可见朝廷迫不及待想招揽她的“诚意”。
温惟心中自然知道为何,唯一值得庆幸是没有入六局二十四司,否则整天混迹在一群婆娘堆里,想想都浑身不自在。
其二,言及自己待字闺中,温淑大方,端庄贤惠,择贤女与配……,温惟心想除了“待字闺中”这一句实事求是,其他都措辞太过虚浮,当今圣上或者说垂帘听政的昔太后如果见到自己本人,估计会有另一番人生见地。
许配之人,她虽素未谋面不曾相识,但此人早已声名远播,人人皆知,可以说鼎鼎大名如雷贯耳。
此人名唤李荣赈,乃当朝昔太后同父异母的弟弟,其父“敬国公”李横三朝元老,功勋卓越,德高望尊,半生戎马,征河西固北疆,战功彪炳鲜有人及,育两子一女。
大儿子李荣颀,能征善战为人谦和有礼,不同于一般沙场粗旷武夫,温莛知曾在西关见过此人一面,果然是名不虚传,朗朗少年气度不凡,雄姿英发,不愧为将门之后。
只可惜天妒英才,天不佑我大夏。在当年上阳之战,平定中荣国与陇怀节度使王兹内外勾结叛乱,迁徙途中遇敌军援军。在兵力悬殊又无时间求援的情况下果断奋起反杀,牵制敌军兵力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为上阳正面战场分去兵力赢得时间。原本对方根本不把李荣颀这只小规模的队伍放在眼里,却没想到白刃相接人人骁勇善战视死如归,就算最后生者所余无几也拒不束伐卷甲,援军被拖住一时被拖住无暇分身上阳。
后来上阳之战大捷,中荣国痛割五城奉于大夏,王兹一脉尽除。
然,李荣颀传奇短暂的一生也就此落幕,战至最后,孤身一人不愿被俘,举着信幡张望着眼前的山晖川媚,轻蔑地冷然一笑,纵身从高数百米的陡峭嶙峋的山崖一跃而下,如繁星入海坠入了水流湍急草木繁茂的崖底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