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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未央点点头:“没错,没错,还悟出什么了?”
    “御柳卿欠雪岁阑半世姻缘,你借我为他们两个创造良机,妙呀,这也是我欠他们的,我认了,可自从段世清退亲之后,我就看清了他无情无义的真面目,对他半点心思都没有了,至于你说的什么爱而不得之苦,我怕是难以体会。”
    月未央背身,藏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不着急,咱们走着瞧吧,反正你的一生会很长很长。”
    祝孟桢起身,掸了掸衣上的灰尘,又恢复了端庄的神色,她微微叹了口气,道:“我的命策已毁,你以后再想编排可就不能了,长生不死也无甚可惧,大不了我就做个尘世散仙也好过你笔下走尸。”
    “有觉悟。”月未央拍手笑道,“不过还是要麻烦你,回去通报乡里,秋涝将至,大雨不绝,让他们早做打算。”
    “难不成是因为我们的执笔官在下元节没有设立祭坛,这才推走了水官请来了水神?”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月未央不语。
    “你倒是坦荡,可我凭什么要帮你?”
    “你也可以不帮,只要觉得自己对得起‘圣姑’的名号,或者嫌自己命太长,多造些业债后面收拾也可以。”
    祝孟桢飞了个白眼,望了望檐下珠帘似的大雨,没打算借伞,也没打算避雨,因为她知道,下元节不下雨则矣,一下雨就是一整个月,到冬月十五,不会有停的时候。
    可怜一袭白衣,又要深陷淖泥。
    听着耳畔哗哗的雨声,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道:“先是秋蝗,后是秋涝,你不会只是得罪水官那么简单吧?月未央,你究竟做了什么。”
    “你猜。”她笑得有恃无恐。
    祝孟桢却洞若观火,就在她悄然关上朱门那刻,悄然而道:“有鬼。”
    ☆、第 26 章
    祝孟桢出了梦觉寺,衣衫湿了大半,随她而来的侍女芙若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
    “姑娘,你怎么才出来。”芙若撑着片芭蕉叶上前,却被祝孟桢冷冽的眼神定在了半途,她从没有见过姑娘这个样子。
    那原本清晰明朗的眉目不见了往日恩慈,倒多了令人胆寒的气焰,凌厉且阴狠,她双眉微敛,稍稍扬起的脸庞正好给滑落的雨痕一个完美的弧度,明明眉眼都没变,怎么像换了一个人呢?
    姑娘还不会撞邪了吧,芙若望了一眼深洞洞的寺门,仿佛里面有什么妖魔鬼怪,之前就听说这个梦觉寺邪得很,又是闹虎伥,又是小孩哭的,许是里面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姑娘,你怎么了?”
    祝孟桢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瞧了眼烟雨朦胧的山路,没有说话。
    芙若咽了下口水,紧张兮兮道:“这雨下得突然,我去寺里问他们借把伞吧,姑娘且等着。”
    却被祝孟桢拦下了:“不用了,走吧。”
    连声音都是冷冰冰的,芙若撑着芭蕉的手猛地一抖,颤巍巍地扭头:“我淋雨不打紧,就怕姑娘着了风寒。”
    “听不懂我的话?”
    芙若一个激灵跑过来,再不敢言语。
    山道泥泞,祝孟桢却走得平稳如常,像游荡在山间的野鬼,脚不着地,连雨滴扑进眼睛都眨也不眨一下,芙若吓得快要哭出来,可又不敢吱声,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
    忽然祝孟桢开口:“下元大雨,连月不绝,两川必泛洪,不逾九日就会水淹东都,你且回去报个信,而后再去趟段府,若段府信了则罢,若不信,也不必多说什么。”
    “泛洪?”芙若奇怪,这雨确实大,可若说泛洪未免太杞人忧天了吧,她正想问个究竟,却被祝孟桢的眼神给吓退了。
    回到东都,街巷混乱不堪,因为突然而来的这场大雨,买卖的商贩推着独轮车四散奔逃,留了一地的菜叶瓜果又被行人踩得稀烂,在外祭祀的人们还未来得及收拾供案就湿了全身,连香炉里都可以养鱼了。
    太蹊跷了,下元节下雨闻所未闻,水官莫不是忘了来解厄?各家乱哄哄地忙活,以往喜欢在前檐下晒太阳的阿婆却依旧不动,眼看着大雨湿了绣花鞋只顾着摇头叹息。
    “阿婆,怎么不进去避雨呀?”有路人看不下去了,想帮阿婆把椅子挪进去,却被她拒绝了。
    “龙出渊咯,龙出渊咯,躲屋里没用的,你没看见那龙卷着云在走嘛。”神神叨叨的,路人也顾不得她了,慌着躲雨。
    阿婆忽而笑,忽而愁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槐市街的方向,想起了那座荒废已久的龙王庙:“报应啊,报应,大雨淹了龙王庙,东都城一个也别想逃。”
    槐市集的水龙王庙是月未央亲手设立的,紧邻凌波桥,地势不算高,相当于她放在山下的一个铅锤,一旦龙王庙被淹,那根无形的棉线就会提醒她,千年来相安无事,最终悲剧还是重演了。
    芙若先回了趟祝家,通知了祝老先生,随后依照祝孟桢的吩咐去了段府。
    她还未来得及梳洗,仍是那身在山道上打滚的衣服,狼狈不堪地站在段府门口险些被轰了出去,若非遇到段幼仪携段临湘从外归来,恐怕要吃顿棍子了。
    段幼仪自有长姐的风度,看见这样的泼皮赖子只交代家奴万不能打出血来,脏了石阶,段临湘自小病弱,最见不得这种打打杀杀的,听到大姐吩咐,她于心不忍,侧眼瞧了下,惊讶道:“这不是蒹蒹身边的芙若吗?你来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