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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洛瑞阁迷茫朦胧的眼神微微回神,他看向江峰,什么多余的话语都没有说,只是站起身接过江峰拖着的玉藻前,然后半拖半拽着昏迷不醒的狐狸消失在不远处的楼梯间,江峰看着他们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之中,转头望向普洛瑞阁摆在地上的手术用具,从中捡起了尺寸最大的骨锯握在手中,转身走到鲍德温四世的面前,低头凝视着王座上残缺不全的男人。
“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耶路撒冷的国王,就算我们只认识了这么短的时间,但凭借你的才能和眼光,我觉得你能看出来我是个什么样子的家伙。”江峰笑着回望鲍德温四世的视线,他的神情依旧平静,就像是和朋友在什么洒满阳光的咖啡厅里闲谈:“你瞧,我虽然长得帅气潇洒让万千少女沉醉,但很遗憾,我向来不是什么好人。”
鲍德温四世的眼睛缓缓闭上,嘴角带着悲悯的温柔笑意,江峰手中的骨锯没有丝毫迟疑地挥下,目标直指耶路撒冷之王的脖颈,死疫之王的巨剑砸上摇摇欲坠的城门,将那沉重的金属强行击碎,掉落的望远镜在地上摔得粉碎,细碎的玻璃碎片四处飞溅,高耸雄伟的条石城墙开始崩塌,那些巨石在摔落到地上之前就化作魔力消散。
杂色雾气中的南丁格尔挣扎着起身,紧紧握住了已经与废铁无差的提灯,不到发丝粗细的奥林匹斯之炎在其中跳动,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第一百零二章 生与死之花(7)
奥林匹斯之炎的实质,是熊熊燃烧的生命。
那碧蓝色的火焰凝聚了数位英灵的心血结晶,更被寄托了作为反抗瘟疫最强武器的期望,它纵然可以对那些被定义为疾病,甚至只是仅仅和疾病相关的事物造成巨大伤害,但火焰的燃烧需要充足的燃料,不然最后就只能剩下一缕飘散的青烟,而奥林匹斯之炎更是如此,凝聚了极高浓度魔力的火焰,对于自己的燃料有着极高的要求,既要能够提供充足的魔力,又必须足够纯净而不受污染。
奥林匹斯之炎是魔力的产物,或许还带着点概念魔术甚至于魔法的意味,诸如木柴燃油之类的物质产物,根本无法承受燃烧的火焰,也无法为火焰提供所需要的能量,或许在遥远未来的某个时刻,人类可以通过科技开发出能够供给奥林匹斯之炎燃烧的燃料,但至少就现在的状况而言,以神秘来解决问题,还是英灵们能够最优先选择的首要手段。
而在神秘的领域之内,通过简单的排除法和比较,很轻松地就可以发现人类的生命,是现下最适合奥林匹斯之炎的燃料。
江峰有些疲惫地把骨锯给随意扔到旁边,他双手捧起鲍德温四世的头颅举在脸前,看着那闭上的眼睛和被溅上鲜血的面具,犹豫片刻之后还是放弃了摘下面具的想法,虽然心里始终对这家伙的脸庞感到好奇,但江峰觉得还是保持对这位国王的敬重比较好,他将头颅轻轻地放在简陋的木质王座上,摇摇晃晃地在王座旁边坐下,靠在木头王座的扶手上闭上眼喘息。
残缺的尸骸化作点点璀璨的金光,身下的雄伟圣地城墙开始逐渐倾倒迸散,被鲍德温四世宝具锁定生命的幸存者们,本来已经脱离了那瘟疫威胁的幸存者们,再次感受到死亡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阴影,阔别已久的内脏被腐蚀的痛楚,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恐怖幻觉,被细小病毒骤然夺去体力所产生的疲惫,无数糟糕的触感如同乌云盖上天空,沉甸甸地压在那些悲惨的受害者身上。
城墙顶端的江峰睁开眼,举起手看着自己脏兮兮的掌心,嘴角忍不住露出无奈的苦笑,鲍德温四世说的确实没错,那份重量实在太过恐怖,那是足以将人类意志完全摧毁殆尽的巨大压力,他的生命是属于他的事物,将其押上赌桌江峰不会有半点迟疑,甚至还能产生点以小搏大白手起家的赌狗快感,英灵们本身就已经是死人,他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人理的存续而战,但那些普通人,那些倒霉的受害者。
他们不该出现在战场上,他们不该成为那两只庞然大物交战的牺牲品,就算心里清楚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更清楚在族群的存续面前没有能够作壁上观的人,但江峰还是觉得把这些本该由自己保护的家伙押上赌桌,让他全身不舒服,至于利用那些魔术师大人们,迦勒底的御主反而没什么心理压力,既然那些家伙不把自己当成凡人,那自己就没必要把他们当成凡人来对待。
耶路撒冷之墙的崩塌还在继续,那些巨大的砖石不断地坠落而下,只不过在坠落的过程中就化作纯粹的魔力,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人员伤害,但城墙内仍然开始有人死去,依靠宝具得到延续的生命本来就如同风中残烛,只不过是靠着城墙内部的神性强行支撑,现在失去了神灵庇护的他们,那微弱的生命之火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熄灭,只剩下腐烂而发臭的躯壳无力地颓倒。
但他们并非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每当一位幸存者咽下自己最后的呼吸,就会有一条细细的淡蓝色火焰,从他们残缺的身躯之中,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取出来,然后引导着通过看不见的路径,向着城墙之外的某个地方流去,城墙的砖石溃散倒下,依托着砖石建造起来的层层叠叠木质架构也瞬间崩塌,上面跪伏祈祷着的人们纷纷失去支撑物摔下去,砸在地面上中断了自己的呼吸。
死疫之王站在倒塌的城门前陷入了沉默,它看着满是腐坏气息的人类哀嚎着从上空掉下,在身前逐渐显露出来的泥土地面上摔成肉泥,看着那些丝线般的蓝色火焰以惊人的速度在空中飞舞,不断地越过自己向着城门外飞舞过去,那昆虫般的复眼光线微微暗淡,它微微抬起手挡在一丝流动的火焰前面,那丝奥林匹斯之炎拍打在死疫之王的手掌上,连燃烧都做不到就化作一抹白烟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