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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每当有这样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中,一撮小小的火苗就会被引来,然后直接将放弃的念头烧成灰烬。
    她很愤怒,愤怒于人生对她如此残酷与恶毒。
    她很不甘,不甘于自己的生命就这样走到尽头。
    她很怨恨,怨恨于这不公道的无情命运。
    无数的负面情感互相纠缠,如同火焰在她心中灼烧舔舐,于是,便有淡淡的烟气升腾而起,充盈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咽不下这口气。
    人生逼她屈服,命运要她放弃,但越是如此,菲奥娜就越咽不下这口气。
    那个婴儿会活下去,就算前方有再多的阻碍,菲奥娜也会让那个婴儿活下去。
    温暖的触感从指间传来,那高亢的哭嚎声从远方传来,真好,真好啊,如果是在过去,菲奥娜只会觉得这小小的婴儿十分吵闹,但现在,她却觉得这哭叫声是如此动听,胜过她所知道的任何声音。
    他还活着,他活力四射,让这小小的生命延续下去,就是菲奥娜对混账人生命运的最后反抗。
    似乎,她做得还不错。
    手脚变得越来越冰凉,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菲奥娜似乎可以看到,自己的灵魂正在逐渐离开躯体,但她知道那只不过是幻觉,因为她立刻便醒了过来。
    身体的深处涌出了最后一股热量,似乎温暖了自己的血液与每寸肌肉,眼前摇晃重影的世界也变得清晰,手脚再次变得有力。
    菲奥娜可以看到,光河就在自己的眼前,而那精神十足哭喊的婴儿,就在光河的边缘。
    她咬紧牙关,再次往前爬了爬,指尖轻轻触在婴儿的手臂,将他往前向前,在菲奥娜的眼前,她看着那个婴儿被推进了光河,沐浴在璀璨而多变的光中。
    最后了,只差最后————
    一股剧痛从小腹处传来,菲奥娜的身体浑身一颤,最后的那股力量彻底散去,她发现自己再也动不了,菲奥娜缓缓转过头去,瞪大眼睛向搞清发生了什么。
    她看到一把长剑。
    一把长剑刺穿她的腹部,将她直接钉在了地上。
    就像用细长的木枝刺穿毛虫。
    心中燃烧的火焰被彻底熄灭,菲奥娜再次转头,望向沐浴在光中的婴儿,小小生命的哭声仍然精神十足,她伸出手,想要触及那团小小的温暖,但菲奥娜做不到,她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这不公平。
    她很委屈。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菲奥娜可以对任何人说,对任何人自信且坚定地说,她已经拼上全力了。
    但她还是失败了,在离胜利只剩下半步的地方。
    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自己承受那么多苦难,到底是为了什么?
    菲奥娜发出一声呜咽,随后便不再有声音。
    她哭了。
    133 越过那条河·完
    一双手伸了过来。
    那是中年男人的手,上面满是劳作与战斗过后的痕迹,有数道伤痕清晰可见,指节宽大青筋暴起,虎口处有着厚厚的茧,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就好像没有多少肌肉一般。
    那双手伸向那哭叫的小小婴儿,将他有些粗鲁笨拙地抱住。
    随后,将他从光河中抱了出来。
    “这小鬼谁啊?”食腐鸟抱着那个婴儿,他瞅瞅地上的菲奥娜,打了个冷颤,又瞅瞅不远处的无头圣乔治,想了想,出于慎重又退了两步,自言自语道:“恐怕是王族吧?”
    食腐鸟可不傻,只不过他的见识确实不算广,对他不算充分的想象力来说,王族就是身份最高贵的那群人了,也只有王族,能够被人用这样的方式,不顾一切地拯救。
    食腐鸟可不笨,在天灾结束后,天使们追着玉藻前去之后,他早就偷偷摸过来,然后躲在一边观察局势了,他看到了迦勒底的几个人,是如何拼尽全力想要送走这个婴儿的。
    这个婴儿肯定身价非凡,所以那些人才会这样拼上命保护,这是很合理的推论。
    所以食腐鸟也觉得,他可以试着拼一拼,毕竟,他就是吃这碗饭的嘛。
    虽然那个没有头的家伙,看起来又厉害又恐怖,但自己可不打算和他战斗,食腐鸟已经做好全盘计划了,要是没头的家伙想要靠过来,那他转身带着婴儿就跑,他跑得很快,而且不远处早准备好了马,没头的家伙追不上他。
    没头的家伙——圣乔治站在那里,也只是站在那里,他已经丢失了自己的脑袋,自然也不可能看出什么表情,但从那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双手来看,他现在应该挺迷茫的。
    食腐鸟是谁?对于英灵和从者们,他是谁?
    无名无姓。
    小人物。
    拾荒者。
    弱者。
    发死人财的。
    无能之辈。
    废物。
    工具人。
    不值一提。
    然后,这样一个人,在圣子与圣父的赌局上,一锤定音。
    天大的讽刺。
    或者说天大的幽默?
    反正,江峰应该很喜欢这样的展开。
    他估计会笑得很开心。
    那个婴儿被食腐鸟抱起,离开了流动的光,越过了那条河。
    胜负已定。
    就在那个瞬间,流淌的光河猛然破碎,原本完整的河流化为无数碎片,或者说无数流动的光线四散,淡淡的魔力充盈周边,但并不强烈,而是很快便回归平静,仿佛此前的无数劫难皆为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