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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尊可有口舌歪斜之态?思绪可还清明?”林漱容又问。
白露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家父神智尚在,也没有您说的这种症状。”
林漱容因而了然,朝明昙道:“那还不算太严重,能治。”
“好,”得到了期望的回答,明昙爽快颔首,“明日我便会派御医前来,为令尊诊治一番。白姑娘放心便是。”
“……御医?!”
白露吓得伸手捂住嘴,呆愣半晌,回神后则立即跪倒地上,眼眶盈着泪,深深拜道:“民女多谢这位小姐,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倒不必急着谢我。”明昙摆了摆手,朝她笑道,“你这门栽植作物、改良农具的本事,堪称世间少有——所以,我有意提你为农事总管,让你与新任管事一同打理皇庄,负责安排种茶的相关事宜……不知白姑娘意下如何?”
农事总管?
这不就是和那刘扒皮差不多大的官吗!
喜事纷至迭来,白露被这个天降大任砸了个懵头懵脑,直到对上明昙笑吟吟的双眼,方才猛的反应过来,又是惊喜又是坚定道:“公主放心!民女必当鞠躬尽瘁,为您好生管理皇庄,让这里种出的茶叶名扬春州!”
“好,有志气!”
明昙满意地点了点头,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身边的人,炫耀道:“看,我就说我捡到宝了吧?”
林漱容抬起头,用余光扫过那边正一脸恭敬、眼神仰慕的白露。
她忍了半晌,终究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音阴阳怪气道:“呵。又伶俐又漂亮,可不就是殿下的宝贝么。”
“……”
明昙挑高眉梢,敏锐地察觉到了字里行间弥漫的酸味。她用舌尖舔了舔上牙,不由嘻嘻一笑,凑到人耳边问:“干嘛,吃醋啦?”
温热的吐息划过耳廓,尽数洒在颈间,林漱容有些怕痒,下意识转了转头,脸颊却似乎正巧擦过一个柔软的物什,她倏地一愣。
然而,不等她反应过来,明昙便退开了半步,眯起眼睛,指尖轻轻擦过自己的唇瓣,冲林漱容意味深长地一笑。
“好啦好啦,别酸啦,”小公主眨了眨眼睛,弯眸安抚道,“就连父皇母后都知道——你,林漱容!你才是本公主唯一的宝贝呢!”
白露虽然年轻,却是个很有行动力的女子,在明昙派人给她父亲调养的次日,便带着一帮佃农开始了如火如荼的种茶事业。
解决完自己皇庄的问题后,明昙彻底无事一身轻,带着林漱容很是疯玩了几天,把行宫中有名的景色都赏了个遍,还整天让膳房换着花样,做一些春州的本地菜送来,日子过得别提有多么逍遥。
然而,这样的美好生活却并没有持续几天,便被宫中传来的急报给打断了。
——事发之地是沅州。
正如她此前在茶棚听到的消息一般,那里闹了饥荒与民变。
上一次沅州大旱的赈灾与后续事宜,是由前任户部尚书祝之慎一手操办。此人党羽众多,皆是贪墨成性的硕鼠——几经转手之后,竟在上欺下瞒的过程中,将赈济的钱粮、与用于灾后修复的物资都搜刮得殆无孑遗。
而之前那场百年难遇的伏旱,则更是对沅州的土地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各片田地隐有荒漠化趋势,储水能力直线下降,栽种的作物也是一年不如一年……
再加上没有足够的资源精养施肥,到了近些日子,已然颗粒无收。
难怪会闹到饥荒这样惨烈的后果。
沅州知府害怕担责,居然还试图隐瞒灾情!若非钟禾尚书在核对户部税款时,发现沅州出了岔子,因此派人前去详查——恐怕朝廷现在都不知道,当地竟已经开始发生民变了!
皇帝在九霄殿大发雷霆,当即将沅州知府罢黜关押,并决定次日就启程回宫,连一天都来不及多留。
而就在离开行宫的当夜,正在收拾东西的明昙被盛安打断,领她来到了九霄殿当中。
“龙鳞啊,你过来。”
此时月上中天,皇帝却仍然和衣坐在案后批着奏折。听到明昙进来的声响,他也连头都不抬,只拍了拍身边早已备好的座椅,说道:“朕有事要问你。”
明昙一愣,快步上前,端端正正地坐在了皇帝给她安排的位子上。
“父皇想问龙鳞什么?”
她看了看案头堆积如山般的折子,在心中叹了口气,却并未出言让皇帝前去休息。
家国大事不可轻忽。与其说这些无用的劝慰,倒不如等会儿交代盛安公公一声,叫他仔细着给父皇送些参汤。
皇帝搁下笔,也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见女儿拎得清轻重,没有为了彰显孝心而劝告自己,心下不禁大慰。
他没有立即答话,而是转手抽出一封奏折,递到了明昙手中。
明昙愣了愣,捧着明黄色的本纸,犹豫片刻,低头开始翻看起来。
“……沅州民变,刻不容缓,臣恳请陛下即刻派人前往当地,尽快赈济灾情,控制动乱……”
这是林相的折子。
明昙一目十行,迅速读完。
她思索片刻,抬眼看向正盯着自己的皇帝,拧眉猜测道:“父皇莫非是想让龙鳞……举荐前往沅州的人选?”
“嗯,正是如此。”
皇帝微微颔首,肃容问她:“依龙鳞之见,若是在朝中派两位官员前往,应当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