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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理不睬?”
在周掌柜描述完后,明昙顿时转头朝外望去,刚好看到一个年轻书生往“顺安书斋”的招牌上瞥了眼,紧接着便厌恶地皱起眉头,像是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
明昙眸色暗沉,与明景对视一眼,脸色很是不好。
后者则轻叹口气,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头,淡淡道:“也罢。与其在这里凭空猜测,不妨出门打探一番,便自会知晓是何处出了问题了。”
……
顺安书斋对面的金玉阁。
明昙从摆架上拿起一支雪白的玉镯,摩挲着上头的描金纹路,转头朝明景挑眉,“三哥你瞧,这个好看不?”
“好看好看。”
周围大多都是女儿家用的饰物,明景满脸兴致缺缺,只敷衍地朝明昙手上看了两眼,不怎么给面子地泼冷水道:“不过这样的镯子,父……咳,父亲不是给过你许多么?怎么还要在外头买新的?”
“哎呀,我又不是给自己买——送给我家伴读不行吗?”
明昙撇撇唇角,一边白了他一眼,一边扬声朝柜台旁站着的小老头喊道:“掌柜的!劳驾您过来一趟,帮我把这个包起来!”
“诶!来了来了!”
那厢,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的老掌柜立刻精神一振,赶忙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明昙身边,朝她伸手作了个揖,笑容可掬道:“姑娘真有眼光,这可是咱们店里一等一的珍品暖玉镯,上头的镶金也是特意请巧手匠人点描的,最受京中贵女小姐们的喜爱——还请您在旁稍待片刻,小老儿这就为您包好!”
“嗯,先不忙。”明昙笑眯眯地看着他,语气分外温和,脸不红心不跳道,“掌柜的,我和我兄长今日刚到京城,对附近不甚熟悉,有一事想向您请教,不知……?”
玉镯足足值五两银子,算是金玉阁中罕见的大生意,是以老掌柜的态度分外和煦,忙道:“姑娘但说无妨,小老儿定当知无不言!”
“掌柜的客气。敢问这坊集街附近,可有什么能够买书的书斋铺子?”明昙一边说,一边转向明景,冲对方暗示性地扬了扬下巴,“我打算为我兄长添几本会试需用的书籍,待会儿一并带回去,倒省的明日再特地多跑一趟了。”
“噢,原来如此……姑娘和公子是刚搬来京城啊。”
老掌柜点点头,手脚麻利地攥紧细绳,将妥帖封好的锦面布包递给明昙,十分客气地笑眯了眼:“小老儿在坊集街上开了七八年的店,对这一片儿都分外熟悉,您这就算是问对人了!”
说到这儿,他也很有眼色地向明景作了个揖,嘴上十分讨巧,“这位公子一看便是腹有诗书之人,定会在本场乡试桂榜提名,高中举人老爷!——若您二位有意筹备会试的话,那最好去街头的金丰书铺里瞧瞧。那儿可是京中大小生员们最爱的地界,各类经史应有尽有……虽然贵是贵了些,不过肯定物有所值,绝对能让二位满载而归!”
他的语气十分热情,但明景却显然对自己科举考生的新身份适应不良,静默片刻后,只尴尬地向对方点点头,草草答了一句“借您吉言”。
明昙咧开唇角,露出八颗整齐洁白的上牙,无声嘲笑着三哥的演技,换来后者挑眉一瞪。
好在老掌柜也并不介意明景稍嫌冷淡的态度。他说完后停了一会儿,兴许是看在手上这笔大生意的面子上,又多嘴提点道:“不过,二位贵客,也且听小老儿一句劝——宁肯多走几步到街头,也莫要去对面的那家顺安书斋!当心沾了里面的晦气哟!”
“……晦气?”
不想对方竟会主动提及自家书斋,明昙心下一喜,赶忙追问道:“这……满是圣贤书的地方,能有什么晦气可言?掌柜的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见明昙似乎不信,老掌柜顿时连连摆起手来,压低声音道:“姑娘,小老儿所言可是千真万确!您刚来京城,尚不了解,那顺安书斋的现任老板呀……看着斯文,但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恶人!您可万万不能上他那里去买书啊!”
“大恶人?何出此言?”
“唉,您是贵客,小老儿不敢欺瞒。”老掌柜忧虑道,“其实,这顺安书斋之前的生意一直冷清,还恰好撞上前掌柜的父亲重病。他为了筹钱给老父医治,便狠下心来,将经营了多年的书斋挂牌出盘……却不料,店面还未盘出去,反倒先引来了唯利是图的小人,正是那现任的周掌柜和他背后的东家!”
“据说他东家本来在京郊开店,是那里远近闻名的奸商,赚够了黑心钱后,就想把生意打进城内!此番他到坊集街物色店面时,恰好碰上前掌柜急需用钱……”
“于是,他东家便看上了顺安书斋,派那周掌柜前去好一番趁火打劫,使劲压价,只给了屈指可数的一点银子,就打发前掌柜日夜兼程地离开了京城——据说那点钱,连店里的雕版都买不起,又如何能盘下整间书斋?”
老掌柜说着说着,愈发义愤填膺起来,不住地捶胸顿足,大叹道:“唉!我与前掌柜也是多年的老街坊,真是见不得这种没皮没脸、鸠占鹊巢之事!所以,为了让那周掌柜和现任东家自食恶果,大伙儿便齐心协力,一同规劝过往的行人莫要踏足顺安书斋,而是前去金丰书铺……反正,无论如何,就是不能让他们赚到半分黑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