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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二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亲近亲近又如何?”明昙脸上笑得温润无比,眼中却悄然烧起了一片灼灼火光,“纵使被旁人看见,胆敢到外头乱说一气,那我便拔了他的舌头以儆效尤即可,且看谁还敢来寻本公主的霉头!”
这话乍看像是顽笑,但林漱容却能听得出她语气中的认真与狠厉,不由心下一惊,连忙抬手摁住明昙的后颈,“殿下!”
脖颈上的力道不容拒绝,明昙垂下眼睛,半晌才轻哼一声,收敛起浑身针刺般的戾气,软下嗓音说:“好啦……只要你告诉我,你又是为什么生气,我就保证不再乱说了,好不好?”
经过这样一番拉锯,林漱容的心绪简直是骤起骤落,一边要提心吊胆于周围有无人迹,一边还不得不把原本的主动权转让给明昙,颇觉有些心力交瘁。
不过,她心里仍然郁结着一口酸气,是以也不愿轻易答话,只朝明昙的披风上深深看了一眼。然后移开目光,对上后者颇有些茫然的视线,眯起双眸伸出指尖,轻轻掐了掐掌下的那块软肉。
“嗷!”
明昙像只被薅了毛的猫咪一样,在林漱容怀里活活蹦了两下,眼睛一瞪嘴一扁,“好痛好痛,你干嘛!”
“还演?我根本不曾用力。”林漱容毫不犹豫揭穿她的装模作样后,更是屈起指节,狠狠敲上明昙的额头。
“真该罚您多作两篇文章,好生治治这张口无遮拦的嘴巴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明昙,一个骂谁都能半个时辰不重样,却唯独会在女朋友面前贴贴求和好的女人!
*化自《山海经·南山经》
第78章
林漱容素有贤臣之心, 又肩负当今圣上的托付之责,一直都最怕自己教出一个不够合格的未来君主。
明昙自小性情暴戾,行事也往往冲动。即使林漱容这些年总是不遗余力地教导她何为慈心仁厚, 却还是无法完全改变对方刻在骨子里的嚣张和恣肆……与喜好铁血手段的行事方法。
这是明昙成为暴君的祸根苗。
古往今来,世人对明君的要求都非常之高, 既要他们杀伐果决, 也要他们宅心仁厚。历朝能被称为千古一帝的君王里, 都必须要有“仁政爱民”的功绩, 不然哪有资格流芳万年?
哪怕英明神武如秦朝始皇帝, 百载光阴下来, 还不是会被人骂一声“比之桀纣”?
哪怕盛世明君如唐太宗,也会因为玄武门之变时亲断手足的举动, 被诟病狠辣不悌, 直至如今。
无论从哪个方面而言——或是作为臣子,还是作为恋人——林漱容都不愿让自己一手培养而出、舍不得斥责半句的小公主, 背负后人口中的任何一句骂名。
所以, 在这种心态的鞭策下,她一直都在谨慎小心地教导对方,也素来最不喜欢明昙随意说出这种戾气横生的冷酷之言。
“……”
方才明昙挨了一下狠敲后,顿时明白林漱容是真生气了,立刻装乖,可怜巴巴地抬起眼睛看对方。
她特别想伸手揉揉脑门,却又舍不得松开环着对方的双臂, 只好委委屈屈道:“明明是你吃醋闹脾气,为什么最后反倒是我遭殃?……卿卿真是个不讲道理的坏人!”
林漱容这会儿还在气头上呢,可不兴惯着她,凉凉道:“揣着明白装糊涂, 还硬是要得寸进尺,究竟谁才是那个真正的坏人?”
“哼,我就是想听你亲口说一声自己在吃醋嘛!”
双臂略微收紧,二人之间距离更近,明昙把嘴巴撅得老高,保守估计能挂上一串油瓶,嘟嘟囔囔地说:“而且,归根结底,还不是你非要让我穿这件披风的吗?怎么你还好意思生气呢!”
“……”
在对方有理有据的控诉与撒娇攻势之下,林漱容自知理亏,抿了抿唇,眼神飘移开来,语调也重新恢复了她一向的温软。
“好,殿下既想听,我便亲口告诉您。”
她叹声气,闭上眼睛,在明昙讶然的注视下,竟是主动向前倾身过来,缓缓地、坚定地——吻上了那张因为惊异而微微开启的唇瓣。
“……!”
兴许是夕阳的辉光照在了脸颊上,又兴许是身侧的宫墙太过殷红如火,总之,就是在这蜻蜓点水般的一吻之下,明昙蓦地双眸睁大,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般,僵直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望向近在咫尺的恋人。
卿卿……主动亲她了?
最是恪守礼制、有时候比朝堂上那些御史还要古板的林大小姐林漱容,居然会在毫不隐秘的室外,主动给了自己一个吻?
明昙一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露出见鬼似的表情,一边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
这太稀奇了。
稀奇到现在无论是谁突然过来,告诉她还有一个时辰明晖就会暴毙而亡,明昙也能不带打顿地相信!
——不过可惜,林漱容到底不会读心术,看不破明昙趋近尖叫鸡般的内心世界。
她只吻了一瞬,便直起腰来,长长的睫羽如同飞鸟的双翼般,在空中轻颤了一下,慢慢开口:“……我先前,的确就是如同殿下所猜的那般,在非常认真地吃醋。”
在明昙的视线里,林漱容此刻的神情诚如她所言,非常认真且严肃。那出尘绝色的眉眼中隐含几分绵绵情意,使得前者的心尖都不由自主狠狠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