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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里的少女在跳着,手舞足蹈,姬嫣握着的烟火棒很快烧完了,她自己却不知道,那五光十色的烟火终于停了,湖面上一片静寂,风一吹,涌动起烟硝的味道。
姬嫣扭过头,对萧也说道:“这是我见过最美的烟火。”
萧云回温声道:“等我以后送你更美的。”
姬嫣低下头,轻轻一笑。
焰火已经看完,这时人们都开始离去,姬弢拨开重重人潮寻了过来,方才久不见姬嫣,问沈星竹才知道她来了这边,姬弢稍稍定下心神,见妹妹与萧也在一处,本来不好意思打搅,但现在这才哪到哪,她就跟萧云回走得这般近,被太子知道了都不说了,要是被烈帝发现了,难免龙颜不悦。
“呦呦,父亲找你,先跟我走。”
他假借姬相的名义,姬嫣果然上当,对萧云回道:“父亲找我,我先回了。”
萧云回含蓄地颔首。等姬弢带着姬嫣离去,他便也朝另一侧走了。
烟火晚会一转眼仅剩残灯末庙,一地灰烬,人散后,翡翠湖再也没有了声音,静得只有湖中游鱼惊起的一点点水声。
王修戈从老树之后现身而出,走到方才姬嫣所立之处,地面上只剩下几支烧完的烟火棒,他低着头,将那几支平平无奇的烟火棒看了又看。
就是这样的东西,却能让她展颜。
“殿下。”
樊江像鬼影一般突然出现,王修戈险些没警觉,这种感觉是决不允许发生在他身上的,他皱眉道:“孤没有设影卫。”
樊江一愣,立刻明白了殿下不希望有人跟着的意思,解释道:“是,末将是碰巧路过,见殿下身影在湖边,一时眼拙瞧错了,以为是有刺客蛰伏……”
这就是在明涵刚才他躲在树后了。
“……”
他看起来有那么鬼鬼祟祟么。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光明正大的。
“殿下,晚宴开始了。”
王修戈烦闷地道:“孤知道了。”
不等樊江回话,他立刻又道:“先走,不要再跟着孤。”
王修戈踽踽独行去参加晚宴。
他这个太子迟迟不现身,烈帝下令不再等了,晚宴早就在半个时辰前开始,待他出现时,已是酒过三巡,几乎无人留意到悄然现身的太子,只有王素书,一直偷摸看着二哥那个位子,惦记着二哥桌上的两壶好酒。
今天皇兄掉水里了,不来也是正常的,王素书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才大着胆子爬过去偷酒,可就是时也命也,皇兄早不来玩不来,就偏偏在他偷酒的时候来。王素书差点又被像乌龟一样让皇兄的手按着,但他这次明显心情更坏了,来了之后,何话都不说,先把面前的酒喝了个干净。
王素书眼巴巴地馋嘴,那边已经喝空了。
见他这么馋,楚王拎了一只酒壶过来,言笑晏晏道:“八弟,三哥哥这儿也有好酒,来尝尝?”
王素书愣愣地,看眼身旁沉默无声,背影如山岳耸峙的二哥,又转向跟前满脸和气真诚的三哥,最终没敌过流口水的嘴,战战兢兢伸小手去接,结果没接到,王修戈突然横臂来,将楚王手里的酒壶拿走了。
“……”
“……”
王修戈当着他们俩的面,义正词严地道:“灵经还小,他不能喝酒。”
抢酒抢得这么不要脸也是没有谁了。楚王嘴角一抽,见面前的小八弟快哭了的样子,急忙又道:“三哥这儿还有,回头都给老八你送去,我就不信了,他抢酒还能抢到我府上……”
话未说完被王修戈扫了一眼,楚王被震慑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连忙擦汗告辞。
王修戈不嫌酒的出处,倒了两盏,自斟自酌。
王素书是见他今夜心情不好,又来借酒浇愁了,今天着实是喝了不少了,本想替他分担分担,但每次一伸出爪子就被他打回来,找不着半点机会。
“二哥,其实我觉得,三哥人也不坏。”
虽然他天真懵懂,但他知道,三哥的背后是一整个袁氏,三哥得尽父皇宠爱,可是袁氏要的远不止这些,他们想要属于二哥的江山。所以二哥和三哥过不拢是很平常的事。但是他还是觉得,大家都是兄弟,二哥固然是很好的,但三哥,也不糟糕啊,等二哥继位以后,大家还和和气气的多好。
今天吃了太多酒,又是在水里泡了半个时辰,王修戈渐渐感到体热,知道自己这是发烧了,此时内息翻滚起来,红热开始上脸。
王素书发觉皇兄的脸色有点不对劲,额头触手滚烫,忙去找伏海:“皇兄发热了,你快带他回去。”
伏海也受了不小的惊吓,但还没等他走过来,王修戈撑案起身,已经离席而去,“不要跟着孤。要说多少次!”
头疼欲裂,他扶着树干喘匀气息,朝身后跟来的伏海等人低吼。
伏海将宫人都拦住,“老奴不跟着,殿下您一个人,记得回去好生歇着……”
说完幽幽地叹了口气,对身后的王素书及东宫之人道:“都散了吧,先回去候着。”
东宫之人便只好全部听命于伏海行事,伏海与王素书也退得远远的了。
王修戈的脚步有些踉跄,靠在树干上休息了良久,非但没有半点好转,反而感到胸口滚烫的气息犹如岩浆一般冲破了桎梏,人一踉跄,差点儿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