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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
楚绍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我妈妈很厉害,也很在乎我,如果她还活着,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会回来找我,但她没回来,那她就是不在了,再也回不来了。”
每个失去了母亲的孩子都会幻想,某一天妈妈回来了,带着好吃的,然后家里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做梦是逃避现实的好办法,也是保护自己、不被生活残忍鞭笞的好方式,可楚绍不喜欢做梦,他讨厌一切虚假的东西,他宁愿在真实里受苦,也不愿意在幻想中沉沦。
在对待自己上,楚绍冷静理性到了近乎自虐的地步,太理智,其实不是什么好事,万物都是过犹不及,如果总是以这种态度生活,楚绍的这辈子,恐怕也没有什么快乐可言。
幸好,现在不同了,因为他的身边,多了一个感性到令人发指的楚酒酒。
楚酒酒:“呜……”
一听这个前奏,楚绍脑袋就开始变大,他蹭的一下坐起来,呵斥道:“不许哭!”
“一天只能哭一次,你今天的份都哭完了,要想哭,就等明天!”
楚酒酒:“……”
法西斯都没有这么过分的好么,连哭都限额啊!
楚酒酒一脸的敢怒不敢言,她瞪了一眼实行专政的楚绍,不高兴的翻过身去,这回她不纠结了,翻过去以后,就没再翻回来。楚绍则松了口气,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这招不错,以后楚酒酒想哭,必须定时定量,省得她动不动就拿眼泪对付自己。
感觉自己十分机智,楚绍满意的闭上了眼睛,随着睡意袭来,两人都睡着了,而那点微不足道的徘徊在两人胸腔里的伤感,也早就被这对不按套路出牌的祖孙冲散了。
——
第二天早上,村里的公鸡们逐个上岗,高昂的鸡哥牌闹铃此起彼伏,昭示着新的一天的来临。
牛棚没有鸡,不过他们平时也是听着左邻右舍的鸡叫起床的,韩奶奶坐起来的时候,发现韩生义不在屋子里,她起床收拾屋子,然后从泡菜坛子一般大的陶缸里小心又小心的舀出两碗粮食,地瓜干多、玉米面少,把粮食倒在盆里,她又站起身,从高高挂在墙上的一个竹篮里,拿出了前两天分到的新鲜蔬菜。
每次韩生义的菜地收获,他们家就能得到两三斤鲜嫩嫩、水汪汪的绿叶菜,虽说没多贵重,但对他们而言,这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每一次,韩奶奶都会变着法的做,做完以后,还会分给同住牛棚的邻居一点,让他们也尝尝鲜。
韩奶奶摘菜的时候,韩生义推门进来了,他左手提着一挂芭蕉,右手的篮子里,则装了不少蘑菇和野菜。
看见他头发上的露水,韩奶奶不禁皱起眉,“你一大早上就进山去了?”
韩生义笑,“嗯,早晨山上没人,蘑菇也多,而且空气特别好。”
韩生义经常笑,但笑和笑还是不一样的,到底是自家孙子,韩奶奶一眼就看出来,他今天心情很好,再瞅瞅韩生义拎着的那挂芭蕉,韩奶奶顿时就明白了。
上回拿回来的芭蕉被韩生义放在角落好几天,直到快烂了,他才拿出来,韩爷爷为了不浪费这串芭蕉,吃到连晚饭都没胃口了,然后拉了两天肚子,倒也不错,现在韩爷爷面色红润、身轻如燕,想来这芭蕉还有通便排毒的功效。
……
两人的对话就这么一句,韩奶奶不问,韩生义也不会多解释,他蹲在地上,把篮子里的蘑菇捡了捡,野菜全都拿出来,蘑菇拿出一半,留给自家。而篮子里的那一半,有一种长得歪歪扭扭、像是一柄小如意的蘑菇特别多,韩生义把这些小蘑菇摆放整齐,每个中间都留了空隙,生怕把它们的边缘压坏,然后它们就不好看了。
楚酒酒有点颜控,喜欢好看的东西,韩生义也是跟她相处了一段时间才发现的。
韩奶奶看了一眼孙子的动作,没吭声,直到韩生义分完那堆蘑菇,准备提着篮子和芭蕉出门了,她才开口说道:“再拿点腌菜,他们家就两个孩子,没有大人,平时肯定吃不到这些,你多拿点。”
韩奶奶低着头,都没看韩生义,而韩生义听了以后,思考片刻,商量道:“拿多了没地方放,我给他们带几根过去,如果喜欢,以后我再给他们带。”
韩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面对着墙,一双耳朵竖起,安静的空气里,只剩下韩奶奶有规律的揪断菜杆的声音,爷孙俩都在等着,而两秒之后,韩奶奶终于开了金口。
“不嫌麻烦就随你。”
听到这话,韩生义抿唇低笑,“谢谢奶奶。”
拿完腌菜,韩生义走了,而韩爷爷酝酿了一会儿,也翻身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望向房间,他作出一副惊讶的模样,“生义呢,一大早上,这孩子跑哪去了?”
韩奶奶:“装睡可以,装傻就没意思了。”
韩爷爷立刻收起表情,深沉的点头:“你说得对。”
……
另一边的楚家,楚绍吃完早饭,出了门,来到院子里,他先是看了一眼自家的迷你小菜地,发现长势都不错,他才转过身,掀开水缸盖,舀了一瓢水出来,咕咚咕咚喝下去半瓢。
把剩下的水泼掉,楚绍转身要去杂物间拿锄头,然而刚把身子转过来,他就沉默了。
韩生义站在他家院子外面,见他看过来,还对他好脾气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