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新御书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分卷阅读62

      深默然下车。

    他先是慢慢地步行,脑中回忆着几年来的点点滴滴。自从上了大学,赵云深归家的次数屈指可数。父母都是一年比一年更老……有时他也奇怪,父母为什么突然就老了?似乎没有铺垫,只发生在一瞬间。

    冰凉的冷空气灌入他的鼻间,直抵肺部。他做了几次深呼吸,有些头晕,单元楼内一片漆黑,台阶迎着霜寒月色,隐没在未知的视野中。

    声控灯坏了,物业没有派人来修。赵云深掏出钥匙,摸黑打开房门,预想中的光明并未来临……家中无人。他徒劳地低声念道:“爸爸,妈妈?”

    回应他的,只有被风吹动的飘摇的窗帘。

    赵云深坐在沙发上打电话。他致电给了堂姐。午夜十二点,姐姐还没睡觉。或许是女孩子的情绪容易被感染,姐姐没讲两句话,隐有哭腔:“叔叔和婶婶跟我们打过招呼,让我们都瞒着你……你怎么才回来啊?”

    赵云深问:“我爸是不是在住院?”

    “住了四个月,”姐姐告诉他,“你当年念高三,你爸第一次被查出来那个病。你高考出成绩的那几天,叔叔在哈尔滨做手术,他们骗别人说,他们只是出来旅游……”

    赵云深闭上双眼:“当时治好了,现在复发了?癌细胞扩散转移到了身体其他部位?”

    姐姐苦笑:“我宁愿你没猜中。”

    赵云深问出医院的地址。他简单收拾一遍行李,连夜赶去了医院。他从没对医院生出那么强烈的恐惧感,见到父亲的那一刻,赵云深的血液和骨头完全凝固,如同一座被人敲得粉碎的石雕。

    他轻声道:“爸爸?”

    隔壁病床的老头在打鼾。

    赵云深的母亲趴在一旁补眠。

    赵云深并未唤醒父亲,但他惊动了母亲。母亲乍一眼看见他,还以为是做梦,便低下头去揉眼,剪短的头发毛躁干枯,灰白交杂。

    “妈。”赵云深念道。

    母亲问他:“考试结束了?”

    赵云深盯着病床:“还没开始,我请假回来了。”

    母亲又问:“你们领导给你批假?”

    “是啊,”赵云深摘下围巾,“听说我家有事,立刻批假。医生和护士的地位上升很多,现在都讲究一个人文关怀。”

    赵云深和母亲交谈时,病床上的父亲悠悠转醒。他身高一米八几,瘦得只剩一具黄皮骨架,有没有八十斤?赵云深并不确定。

    记忆中的父亲是强健有力的。小时候,赵云深随父母回乡,参加镇上的赶集,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父亲把赵云深举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肩上,一家三口走街串巷,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现在,他的父亲身患胆管癌,晚期确诊。母亲和赵云深提起,这个病特别缠人,不仅麻烦,还很疼的,剧痛一旦发作,就需要注射吗啡。

    赵云深万分清楚,胆管癌患者依靠吗啡止痛,病情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他弯下腰,躬身靠近父亲,喊道:“爸爸。”

    父亲应道:“唉,爸还在呢。”

    父亲抬起一只手,碰到赵云深的手腕。

    赵云深低声笑了:“爸,我是医生,也在肿瘤科实习过。你答应我,别放弃,心理作用的影响很大。我明早去找你的主治医生,现代医学发达了,你会没事的。”

    父亲只是点头。

    赵云深反握他的手:“爸,我再过四年博士毕业。毕业典礼上,你怎么说也要来吧。还有,我和许星辰正在商量结婚的事,到了婚礼那天,新郎的父亲必须上台发表致辞。”

    父亲隐有期待:“是的,爸爸知道。”

    赵云深与他拉钩:“我们说好了。”

    赵云深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像个小男孩一样索求父亲的许诺。而他的父亲一如当年,痛快地答应了他。

    这一瞬间,他拾起很多记忆的碎片。比如他喜欢吃另一条街上的烤羊腿,父亲下班时,经常骑着自行车路过那里,打包一份带回来儿子。又比如,互联网刚刚兴起时,父亲咬牙给他买了一台电脑,摆在房间里,教他如何拨号上网。

    他非常想抓紧父亲的手,但他无法用力。

    之后几天,赵云深一直留守医院。他不断和主治医生沟通,对方那一手龙飞凤舞的字,那一副见惯生死的淡然态度,都让赵云深觉得讽刺又好笑。

    他对医生说:“我愿意折寿二十年,换我爸爸再活五年。”

    医生感叹:“在世的人更要珍惜生活。”

    赵云深平白无故冒出一股火:“你什么意思,我爸人还躺在病床上,你们医院要放弃治疗吗?”

    医生礼貌地辩解:“我们一定会全力救治。”

    赵云深此前一直站在医生的角度。患者家属的态度稍有不好,他就懒得理人。如今,角色颠倒,他一时竟然也没适应过来。

    他彻底放下了学业。每天待在病床前,盼着医学奇迹的降临。

    那一天的上午,赵云深还觉得他们的努力得到了回报,昏睡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