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这天他又在大白天接到杜孝之从国外打来的长途电话,杜先生在国外倒着时差,这会那里应该是晚上要睡觉的时间了,他猜杜先生应该是準备睡了,偏偏要他跟着躺在床上陪他讲话,好像他们睡在一起一样。
莫约一个小时后,时中红着双颊用鼻音懒洋洋得说了一句晚安,才被准许挂断电话,他被男人谙沉的重低音撩的都有些倦意了,正窝在棉被里不想动弹,却被突如其来电脑的讯息提醒声吓了一跳。
「叮咚!你还在吗?大时钟?哈喽?断线吗?」
余时中被连续几条新讯息给敲醒,刚刚那通电话好像过了一辈子那幺长,讲到连他自己姓什幺都快忘了,遑论自己接电话前在干嘛。
他急忙回到电脑前,发现自己还停留在登录的状态。
他输入:「抱歉,刚刚接了一通电话,我差不多要休息了,下次见。」
对方一秒回覆:「不给力啊!才不到一场!诶,最近都没看到你,在干嘛啊?找工作?就说叫你来我们这,你技术这幺硬,又猛又帅,我们最缺你这种角了。」
「……我要下线了,下次聊。」
「时哥!等等!你真的找一天来我们公司打一场,咱这里阵容不是你可以想像,顺便介绍咱老大给你认识,他也是狠起来敌方是用蒸发的,记住噢,你上次答应我的,不可以耍赖……」
「好,我这边又有电话,掰。」
余时中草草收了线,又蹦蹦跳到窗台把快响熟的电话接起来,他本以为是华志勤或是闻杰之类的,没想到接起来却是浓重到分不清楚的鼻音。
「啊、时中!你终于接电话了……太好了……我……」
余时中拉开电话查了显示,是没有储存的电话号码,只好再回去解读黏成一团的鼻音,那边叫出他的名字后就突然哭了起来,听声音是个男的,越听越熟悉,这声音,咦?
「丁少?」时中迟疑道:「是你吗?」
「嗯。」那头软软得嗯出鼻音,语气纷乱不堪:「时中,怎幺办,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幺办了……你快帮帮我……」
余时中立刻屏气凝神,有条不紊得引导他釐清状况:「丁少,你先冷静点,发生什幺事了?你在哪里,安全吗?」
「我、我……」丁香又是啜泣又是抽噎,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能辨认他的话:「我在你家门口,但,没看到你啊……」
门口?!余时中差点没滚出沙发,他不只提高八度惊呼:「你、你说你在哪里?」
对方似乎也被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你,你家啊,我根据你上次留的住址去找你,结果没人应门,你在哪里?」
余时中忽地鬆了一口气,心想着自己真的是被杜孝之搞坏了,连脑袋都变得傻傻不清,丁香怎幺可能会在杜孝之这座套房的门口,刚刚他去拿外卖的时候,还是从保镳那里拿到的。
「没……我在公司。」他咳了一声,严肃道:「丁少,你怎幺了?你怎幺听起来在哭?大哥呢?」
丁香一听到高秀明,立刻截断双眼的泪腺,一发不可收拾:「你大哥他,秀明他,他有危险了……」
「什幺?」余时中这次真的从沙发上摔了下去,他不顾疼,几乎是用吼的:「你说大哥怎幺了?说清楚!」
丁香哭了一会,终于冷静下来,哑着嗓子道:「秀明好像因为他母亲的缘故,不知道会什幺惹到黑道,现在被那群恐怖的人软禁,也不知道在哪里……」
他说得颠三倒四:「我不知道该怎幺办,他又叫我不要担心,但我怎幺可能贞的放下心,他前几天就有异样了,都怪我,我怎幺、真是……可是怎幺办,时中,我真的不敢再去想,他们可是黑道,人人都带着枪,我真怕要有什幺万一……」
黑道?余时中一瞬间联想到杜孝之,转念一想……还真的挺有可能!该、该不会就是因为丁香吧?
但杜孝之挂电话前才说他待会要转机,可能会晚一点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91i.cc回国,人根本在国外,这样又不大像,但如果不是杜孝之,那就更糟糕了……
「丁少,你先别哭,你报警了吗?」
丁香啜泣道:「没有,秀明不让我报警,他说会激怒那群人,啊、你先别报警!」
「大哥在哪里,你知道吗?你怎幺知道他被软禁起来?」
「我不知道,我猜的,我前几天听到他讲电话,他被对方威胁,好像要去某个地方谈判,我也不知道地点……」丁香泣不成声,问了半天也反反覆覆说不清楚。
「嗯。」余时中也是心乱如麻,脑袋完全一片空白,怎幺办,他除了乾焦急,也不能替大哥做什幺,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时中……」
余时中凝重道:「丁少,能跟我说详细一点吗?告诉我为什幺大哥会被黑道盯上。」
挂断电话后,余时中焦躁得在玄关门口来回踱步,他又打开手机拨了出去,过了几十秒,又再度摔上,这样的动作就重複了十几次。
他快疯发了,这种想要紧紧揪住自己的心脏却又碰不到的感觉真是太折磨了,他真恨不得能立刻生出一对翅膀直接飞到大哥那。
就算想要帮助大哥,他现在遇到最首要的问题是,他无法离开杜孝之这栋房子。
他看了看大门,深知此路不通,他刚刚一打开门才迎面撞到闻杰铜墙铁壁的胸肌,好在用连续几个没有憋住的骂声勉强遮掩住想逃出去的心虚,才没让闻杰起疑。
不能再打草惊蛇,这间屋子又是杜孝之特别打点的,保全系统媲美监狱,他是一次都没有妄想过能从这里逃出去。
打给志勤哥,别说他会劝自己在家多休息,搞不好过几分钟杜孝之的电话就催到,那就不是打草惊蛇,根本是惊天动地!
他不停蒐罗救兵,甚至连叶少倾都考虑进去,但每个都是杜孝之的人是怎幺回事,完全自投罗网。
想半天,他突然想到一个人非得求救不可!万成啊!真是傻了,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连络他,他家里背景那幺厉害,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结果是,打了快几十通的催命电话,对方说不接就是一声都不应,真是气死人,真以为他没办法了吗!
闻杰才刚按照吩咐把牛奶跟一些保健食品送去给屋里的小少爷,还不小心给他的小脑袋瓜撞到自己硬到不行的胸膛,当时他真是脸都绿了,希望监视器没有拍到……他纠结了好久,差点都要打给警卫调监视器录影,没想到电话居然响了,他看了看显示,急忙接起来。
「余少,有什幺事吗?」
「嗯……」那边发出一声像猫一样的闷哼,明明是略低的嗓音,却听得人骨头都要酥半边,脆另半边,闻杰强大得压制一股怪异的燥热,镇定道:「您怎幺了?」
「闻哥……我有点不舒服……」青年沙哑道:「好像,有点烧……」
闻杰心下一懵,随即应变道:「需要我叫医生吗?」
「……嗯,都可以。」
闻杰很快拨了号码出去,立刻被张泉在电话里一顿狠骂:「猪头啊,不会赶紧给他吃药吗?我去就会退烧吗?这根只会说狗话的木头,连用人脑思考都不会了吗?」
闻杰只好硬着头皮推开老闆的家门,边走皮越绷。
整栋屋子里就只有余少一个人,现在应该正躺在床上,难受得辗转在凌乱的被单里,或许因为发着烧全身上下都泛着潮红……
闻杰暗骂了一声,也不知道该骂谁,他虎着步伐到厨房倒了一杯水,便走到二楼的卧室。
推开半掩的门扉,意外得,并没有预想中旖旎……病恹恹的氛围,身姿单薄的青年衣着整齐得坐在书桌前,似乎在等他送药过来,仔细一看,那张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脸颊泛着两团红晕,应该是发烧的关係,额鬓的头髮被汗水浸溼而黏在肌肤上,露出的额头上面有一块粉红的印子,正是青年刚刚撞到自己磕印上去的。
「闻杰?」
闻杰猛然回神,他见青年正仰头不解得望着他,连忙把手上的水和药递给他:「泉哥马上就来,他让你先吃退烧药……您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先出去。」
「……张泉哥什幺时候来?」
「应该再过几分钟。」闻杰退了一步让出至少两个人的距离,转身就要走:「我先出去了,有事再叫我。」
余时中憋得真的要发烧了,他真想一拳把闻杰敲晕,但现实的差距明摆在那,他只能伸手抓住男人的衣角。
没想到这个举动却让闻杰好像真的被他狠狠灌了一拳,不只,还是好几拳。
男人浑身僵硬得转过身,嘴角都在抽蓄,双眼戒备得瞪着衣角上的手,闻杰长得本来就兇,那凶狠的剑眉一竖,简直像是要生吞一只老虎,他好不容易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余少?」
「呃……」余时中被这幺当作怪物一样,也有点演不下去,但仍然没有把手收回去:「我想吃甜的东西,你可以帮我买吗?」
闻杰立刻皱眉:「你不是还在发烧?请去休息,等会问问泉哥你能吃什幺。」
余时中立刻垂下睫毛,绘出参差不齐的阴影:「每次发烧,杜先生都会让我吃甜的东西,我会比较舒服,我在想这次也会不会吃一点甜甜的东西就会好……」
闻杰没辙了,只好叫出网路地图去搜寻最近的咖啡厅,谁叫这折磨人的少爷指名要吃热可可。
确定闻杰消失匿迹,余时中抓着外套就冲出门,拔腿跑得飞快,生怕闻杰野兽般的直觉又熊回来捉他,他也算对这栋房子有了一定的了解,走的是另一个方向的出路,出了巷口拦了车就催促司机先离开住宅区。
他还不忘先拨给张泉,说他吃了药就退了,睡睡就没事,张泉也没有起疑。
这下好了,余时中估算闻杰去买那啥的时间大约二十分钟,他得在这段时间内冲去找到万成,杜孝之又在国外,就算被抓到也不用立刻被处罚。
当然,最理想的情况是,张泉打给闻杰说他睡了,这样以闻杰的个性绝对不会断然进到卧室里查看他是不是在。
不过玩了这幺一齣,最理想也就瞒过几个小时,等杜孝之回来后,他……摇摇头,不管,先不去想这个,大哥的事比较急迫!
计程车停在一座郊区的旅馆。
万成哥是没有接他的电话,但手机并没有关机,余时中追蹤他的定位找到了这家旅馆。
他没有在旅馆的大门口下车,虽然外头没有什幺人徘徊,但附近摆着好几台黑色的轿车,有些还没有车牌,明显不是什幺善类。
他请司机开到旅馆的后门,脚才刚踏离车子,计程车刷的一声就开走了,留下一屁股烟随即消失在他们来时的方向,也许是看苗头不对被吓跑了。
余时中急归急,也不敢贸然行动,他稍微探查周围的状况,趁四下无人,猫身就躲进附近的树丛,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他做起来一点都不陌生,以前在街头混生活的时候,他就常替人传话或是传物品,他个子较小脚程又快,做起这些事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他耸着脑袋观察了一阵子,发现与其等到或许根本不会出现的时机混进去,还可能会被抓包,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翻进去到时候再看着办。
念头才生,身体就立刻付诸行动,他跳上墙翻了一次没翻过去,这栋旅馆走的是日式别院的风格,外壁都是由石头砌成的墙,经年累月的磨损,有很多凹凸的缝隙就是最好的踩板。
第二次就顺利多了,落地的时候他顺势翻滚了一圈,把声响降到最低,所幸周围都没有动静。
他拍拍灰尘,正思忖下一步要做什幺,却就在这种草木皆兵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大声作响,震得余时中脑袋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拉开其中一间房间的门,纵身跃入旅馆内的某一间客房。
更尴尬的是,似乎是间已经有人入住的客房。
房内空无一人,但茶几上搁置了几个开封的烟盒,和脱下来的手錶,证明主人应该只是暂时离开,余时中听到外头深深浅浅的脚步声和互嚷声,按耐不住压力只好走进内室,他一关上门就傻了脚步,不由瞪大眼睛好让视网膜能好好记录眼前看到的景色。
这里真漂亮。
虽然外围的和风建筑就已经彻底展现这座旅馆的高档及别緻,但真正走进里头才发现这里根本是世外桃源,暖色系的榻榻米,风雅的木製装潢,整齐排放的茶具,以及朦胧的纸门,和正中央对摺好几层的鸳鸯风屏,宛如一座日式的宫廷别苑。
屏神细听,外头竟传来潺潺流水声,他嗅了嗅,也发现了浅薄的一层矿物味,余时中忍不住走到风屏的后面,果然看到一座露天的庭院,石头步道延伸至一座独立的温泉,正氤氲着湿润的雾气,简直像来到蓬莱仙境。
余时中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听到厅室的纸门被拉开的声音。
他完全没有遮蔽的地方,除了那扇纸糊成的屏风,他只能眼睁睁盯着纸帷上的黑影越走越近,从那模糊的轮廓看起来应该是个男人,他能庆幸的是至少不会被当成变态偷窥狂。
那男人像是没有注意到他,他的脚步在房间内散乱一地后,余时中又再次听到纸门拉开又关上的声音,他鬆了一口气,急忙越出屏风往外走,趁房间的主人再次回来前赶紧离开这里。
「唔!呣、唔唔唔……!」
余时中正要拉上纸门的拉环,突然被后方蛮强的力量摀住嘴巴往后拖,那力道简直像是要把他拆吞入腹,余时中猝不及防,挣扎不动便被拦腰抱离地面,他边踢边试着挣脱摀住自己的手,却仍旧一路被那个男人轻轻鬆鬆就拖进房间最里层的卧室。
喀一声,门被重重关上,那男人鬆开他的嘴,余时中也来不及谩骂或是反抗,就被丢到了房内唯一的一张床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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