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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九

      新闻播报的一个段落,餐厅的员工也七嘴八舌得加入这个话题:「终于发表声明啦,不意外啊,楼市长在海市简直就是英雄级别的人物,他说什幺也不会接北都都长,他志不在地方政府,何必在这个时候讨这个躁……」

    「我老家在汐川,我们那里人可爱惨咱楼大帅了,汐川弊案你们听过吧,官商勾结早就不是什幺新鲜事了,楼市长却一上任就一举办全了,能不大快人心?早就看那群滥用人民纳税钱的官员不顺眼了,官也是有分好分坏的,你说是不是?」站吧台的员工提了提下巴道,麻溜得问下去:「小哥,你哪里人?」

    余时中停格了很久,才缓缓道:「不,我不住海城。」

    那人很诧异,道:「是幺?」

    旁边围着几个小姑娘老早就想加入话题,其中一个嗲着嗓子问道:「你说的是海城的楼市长吗?」

    她忽然兴奋得拔高嗓音:「我上次在新闻有看过他,他真的长的超级英俊的,人又高,得有一八五吧,身材保持得根本不合理,都我爸的岁数了居然还可以那幺帅,年轻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什幺模样?」

    另一个姑娘惊叹:「这幺帅啊?有魏雅芳帅吗?」然后就兴致勃勃得讨论了起来,不知道是谁突然冒出一句:「不知道他太太是谁,怎幺那幺好命,官太太不说,老公还帅得跟明星一样,哪有这幺好的事,不知道楼市长有没有儿子什幺的。」

    「一群丫头片子,还想嫁进豪门呢。」站吧台的员工边擦玻璃杯边翻白眼,他凉凉道:「你们死心吧,楼市长什幺都好,大官大房,有钱有权,老婆像神仙,据说以前还是个明星,非常漂亮,唯独就是一直都没有一个孩子,这大概是最大的缺憾吧。」

    「诶?酉哥不是说他有老婆吗?怎幺没有要孩子呀?」

    「这个……」被叫酉哥的吧服务生表情很为难:「其实楼市长的夫人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现身过,连他们两人的婚礼也不对外公开,我也很想知道是谁,其他人都说是有可能是隐退的……」他连续爆了几个名字,惹得其他人惊呼连连。

    余时中藏在袖口中死死握紧拳头。

    「咦?骗人,楼市长年过四十岁才结婚?我以为政治人物都很早结婚呢?那应该更想要一个孩子才对吧,为什幺……啊该不会是有什幺隐疾吧?」

    酉哥翻了个白眼:「干你们屁事啊?楼市长就算有儿子现在也才几岁啊?妳们到底脑子里都装些什幺啊?」他复又点点头:「不过的确,楼夫人的身体一直都很不好,好像有什幺罕见疾病,楼市长很非常忌讳媒体过度关注他的私生活,所以还真的没有人看过夫人到底长什幺样。」

    「其实,我在怀疑,楼市长这次会拒绝接任北都市长,有很大一部份原因,就是因为楼夫人……嗯,楼市长爱妻顾家的形象一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他可以为了老婆最喜欢吃的桂花糕,特地早起到食府去排队,就为了帮她买一小盒现蒸的桂花糕。」

    「而且据说楼夫人最近好像身子很不好的样子。」

    「什幺啊?」小姑娘参差不齐得直嚷嚷,见她们一个个围过来,酉哥很是受用,他作势清了清嗓子:「听说是精神方面的问题,以前从没听过过。」

    「什幺精神疾病?」

    冷不防一道略低的嗓音,清冷得像一阵风,酉哥没有反应过来:「啊?」

    「什幺精神疾病,她怎幺了?为什幺去医院?」

    大家纷纷回头去看这位贸然闯进来的美男子,每个人目瞪口呆,不是因为青年不现实的美貌,而是因为他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其实青年并没有做什幺表情,却让人觉得下一秒他就要哭出来。

    青年走到吧檯前,从那张姣好的唇线开口道:「告诉我好吗?」

    「就是、精神上的疾病。」男服务生嚥了一口口水,突然醒了过来:「好、好像叫什幺,精神官能症,对,还有重度忧郁。」

    「她有伤害自己吗?」余时中哑声道:「有吗?」

    还未得到想听到的答案,原嘉因已经急吼吼得杀进来抓他了:「时哥!!!」

    余时中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正準备要回头,就被一个人狠狠撞个满怀,原嘉因慌张得抱住他的肩膀,狠狠骂他:「你去哪里啊?连店门口都会走错?就在隔壁而已啊,我找你找了半天,还通报服务中心诶,时哥!!!」

    「……抱歉。」余时中摸摸嘉因的头,并回头向餐厅员工道歉,在众目睽睽下跟着嘉因走出去。

    「咦?你的衣服怎幺还是髒的?你到底有没有去厕所啊?」

    余时中终于想起来还有这幺齣事,揉着眉头:「……我找不到。」

    「什幺?」嘉因拉着他的手臂就要往回走,余时中赶紧制止他:「没关係,我拿去送洗,现在也洗不掉了。」

    「喔,也是。」嘉因点点头,骤然又惊乍道,他慌慌张张把手上的东西递出去,原由早就一股脑儿吐了出来:「你刚刚离开的时候手机响了,他打了两三通,应该很要紧,哪。」

    余时中接过去一看,立刻回拨回去,那边很快就接通,余时中道:「谦哥,你找我?」

    那边直接开门见山:「叶少倾在你那里吗?」

    「呃,没有。」

    对方又问:「七爷那呢?」

    「没有。」他偏头想了想:「应该是没有,我没看到,杜先生也没说。」

    「嗯,好,那挂了。」洛谦才补了一句:「你要是看到他,跟我说一声。」就草草收了线。

    「谁啊?」

    余时中一愣,反射性答道:「谦哥……呃,我朋友。」

    嘉因却很感兴趣得一直盯着余时中刚挂断的手机,他眨了眨眼睛,开玩笑道:「洛谦才?不会是演电影的那个吧,怎幺名字刚好一模一样?」

    「对。」余时中有些诧异:「你怎幺知道?」

    嘉因立刻露出不可置信的夸张表情:「我刚刚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还不敢相信,我又确认了好几次,真的还假的啊?」他炯炯有神得盯着余时中:「你认识洛谦才?雪神男模洛谦才?」

    余时中莫名所以得点点头。

    「为什幺?你怎幺认识他的?你还认识很多其他明星吗?你是他们圈子里的人吗?」嘉因越说越离谱,眉飞色舞得好像讲的是他自己:「时哥,你是艺人吗?模特儿?我就知道,张紫一直笃定你一定有接过广告,你长这幺漂亮,不是艺人才奇怪呢!」

    「不是……」嘉因高分贝的音量已经引来路人的关注,尤其他又一直讲到艺人什幺的,骨牌效应导致周围的人也探头顾盼,视线全部聚焦在自己身上,恨不得贯穿他的脸看出究竟是哪个明星。

    他一路把嘉因拖回餐厅,坐回位置才郑重得跟嘉因重新澄清一次:「嘉因,我不是艺人。」

    嘉因明显不相信:「那你怎幺会认识洛谦才?」

    见余时中不断竖食指的动作,他才压低声音,小眼神严肃的,又认真道:「抱歉喇,我不该讲这幺大声的,我保证守口如瓶,要我说了任何不该说的一个字,天打雷劈,这样可以了吧。告诉我嘛,时哥,我不会说出去的,难怪你上次能去玛丽花园看歌剧,那可是真正上流社会的分界。」

    余时中闭上眼睛,觉得脑仁疼得厉害,嘉因什幺都好,就是有时候会无法沟通……

    「是那个男人吧,时哥。」

    「什幺?」余时中一时间没听清楚。

    「我说,」嘉因凑到余时中的面前,他先四处张望了一下,才神秘兮兮得用嘴型道:「是上次在玛丽花园歌剧院看到的男人吧。」

    他见余时中紧绷着脸蛋,更觉得时哥是在刻意隐埋什幺,嘉因抿抿嘴,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好奇心问了下去。

    「就是那个,你说你要见的人,在楼上包厢的那个男人,他包下整个顶层包厢,人很高大,看起来很厉害,很……恐怖,他只看了我一眼,我就脑筋全转抽了,连要说的话都全忘了。」

    余时中看着原嘉因:「什幺意思?」

    嘉因急不择言,脱口道:「就是那个你一看到他就扑进他怀里的男人。」

    余时中闻言,当场脸色煞白,白了又红,像是生吞了一口绿芥末,热辣辣的一片说不出是什幺滋味。他一阵恼怒闪逝眼底,不得不压低声音,压下他颠颠簸簸的情绪起伏:「你想说什幺?」

    嘉因被他的脸色给唬住,结结巴巴道:「不是、时哥,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别生气,这样讲不好,应该说,那个男人他是……你知道他是……」

    他憋了好几个词,却一直憋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最后才努力凑出一句:「你跟他是什幺关係?」

    「他是……」

    余时中一开口就迷惘了,杜先生是他的……谁?

    「他是,」嘉因吞了吞口水,却仍旧乾涩道:「他是杜七爷吧。」

    余时中皱起眉头:「你怎幺知道?」

    「我看过他。」嘉因也皱着一张脸,似乎很不知所措:「我在健身房打工你知道的,就是皇家俱乐部,我在那里看过他,他的vip室在27楼我记得,他都一个人进健身房,从来不招服务生。」

    嘉因小心翼翼得瞅着余时中的脸色,又继续道:「杜家,不就是那个很有名的家族吗,我听说他们不只是企业家,还是黑道。而那个杜七爷,现在的当家人,对吧。」嘉因翻着眼皮打量他,像是从来没认识过他:「时哥,你为什幺会认识他?」

    余时中有些恼怒和心虚,不知道为什幺就移开了视线,好像做了很羞耻的错事,还被人当面揪出来检讨:「他是我的……」我的谁?

    要怎幺说,哥哥?什幺鬼,论年龄杜先生也该是叔叔,不对,不对,什幺哥哥叔叔,最好是哥哥叔叔会、会这样对他,把他……

    啊、那老闆呢?说是老闆也没错吧,还是……

    「时哥,你,你该不会……」嘉因双手合十放在脸前:「我这幺说你不要生气,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说说而已,但他是不是……」

    「什幺?」

    嘉因憋不住,扬声脱口道:「他是不是给你钱?」

    钱?有吧,玄关的抽屉随时都有现金,余时中点点头,不懂嘉因问这个做什幺。

    「他、他是不是买很多东西给你?」嘉因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一颗鸡蛋,他用手摀住嘴,露出一双不可置信的大眼睛。

    余时中点点头。

    「那你现在是不是住在他家?」

    「嗯。」余时中又点头。

    嘉因暗呼一声天啊,锲而不捨得追问:「他是不是要求你晚上要陪他上……」

    余时中没听清:「什幺?」

    嘉因飞快换了一种说法:「他是不是要求你晚上要赔他睡……在……同一张床上?」他自己说完,脸都红透了,好像从他嘴里说出什幺不得了的事情。

    余时中一愣,点了点头。

    「ohgod……」嘉因原地倒抽一口气,他突然站起来,指着余时中惊呼:「这是潜规则啊,时哥,你被潜了!!!!!绝对!」

    周遭所有的客人和服务生齐刷刷得扫向他们这一桌。

    「你小声一点,嘘……大家都在看我们。」余时中左顾右盼,慌张中又竖起食指横在唇间,两片薄唇紧张得翘着,顾盼间露出整张白净又俊秀的脸蛋,更加证实大家的臆测。

    「时哥,不行,你给我说清楚,他给了你什幺好处,你是自愿的吗?他让你演戏了吗?我只听说过潜规则,没真正碰到过。」

    「什幺?演什幺戏,你在说什幺?」余时中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幺:「什幺是潜规则?」

    嘉因吼了一声:「就是,业界里不能说来的规则!你要是想红,如果有大老闆愿意出钱捧你,只要他够有钱,一下子就可以把你捧成小天王,这就是潜规则。」

    「喔。」余时中其实听不大明白,他一直拽嘉因的袖子要他坐下:「跟我有什幺关係?」

    「傻瓜!你被潜啦,时哥!」嘉因讲得头头是道,义愤填膺,就差没站起来摇他的肩膀:「不然你想他为什幺平白无故要花那幺多钱养你?给你买这买那的,结果也没怎幺捧你,你是不是被骗了啊?应该说,他包养你多久了?你是不是……」

    余时中感觉四周投射到他们这桌的眼光越来越毒辣,当机立断制止聒噪不停的嘉因,防止他再说出什幺惊为天人的疯话,匆匆把帐草草结了,就拖着他往外走。

    他在大楼外的街角花了整整半个小时才让嘉因听进去自己不是艺人,也没有被潜规则的这件事。

    「你不要骗我喔。」嘉因无辜得瞪他:「那你怎幺认识洛谦才的?他是正娱的艺人吧,正娱是全国最好的娱乐公司之一,虽然不是最大的公司,但它所有旗下的艺人都是最高规格打造出来的,而且正娱出来的人都很容易红,除了洛谦才以外,无影无蹤第一部的女主也是正娱的,没记错的话你喜欢的女神小媛

    也是。」

    「嗯……」

    「不过听说有个办法红得最快。」嘉因笃定道:「只要让正娱的二少东看中,最起码都有支广告或是单曲。」

    正琢磨着要不要跟叶少倾要一张小媛的签名画报,叶二少的花名就被抖了出来,他无言道:「……叶少吗?」

    「对。」嘉因像是挖到了什幺宝藏:「咦?……时哥,你该不会也认识正娱的叶二少吧?」

    「……」有,前几天还看见他无赖耍幼稚的模样,都病倒在沙发上搅成一团,还硬是要亲他……

    余时中把嘉因送到车站,看他前脚才离开,便急忙翻出电话簿拨了出去,那边响了好久,就在他要挂断之前,突然接通了。

    「clock!怎幺了,你在哪里?」对方一接起来就立刻接话,听起来喜不自胜,温雅的语调催促着每个愉快的音节:「宝贝,我刚刚处理一点事晚接了,怎幺了,怎幺会打给我?」

    「万成哥!」余时中比他更着急:「你在哪里?我想见你!」

    那边先是一愣,紧接着余时中才听到男人醇厚的笑声,近似叹息的低呼,和穿过话筒也格档不住的热度:「怎幺了,宝贝儿,你在哪里,我去接你,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到。」

    「不用,我去找你,你在家吗?」

    万成简直乐坏了,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存在于现实世界中:「clock,怎幺了?我在家,你先告诉我怎幺了好不好,你突然这样我会担心。」

    「我有问题想问你,可以现在去找你吗?」余时中焦急道:「你知道精神官能症是什幺病吗,要怎幺治疗,可以痊癒吗?跟失忆有没有关係?会不会很危险?」

    「嗯?」万成釐清了一下,才恍然青年这幺惊慌的原因:「怎幺会突然讲到这个?你先别急,这跟失忆没什幺直接的关联,你先别慌张,我现在就去找你,我们当面讲好不好?」

    「嗯。」余时中道:「我直接去找你吧,我上计程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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