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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的风速使人难以正常行走,零零散散的帐篷更是被吹得东倒西歪,全靠沉重的氧气罐和其他固定物苟延残喘。 8000米,这是个光躺着就在缓慢死亡的地带,这一下午几乎没人能吃下什么东西,詹妮弗和多洛雷斯靠在帐篷两边,耳朵里只有帐篷被吹打时发出的响声,根本听不到其他声音。但天气预报不会骗人,又过了几个小时,当她因缺氧而迷迷糊糊陷入昏睡时,耳朵里的风声终于被一些其他的古怪的响动替代。詹妮弗艰难地睁开眼,却见帐篷门帘开了一个小角,而多洛雷斯正一脸无措。 看到詹妮弗苏醒,多洛雷斯像找到同盟一样挺直了腰板。 “怎么回事?”詹妮弗含糊地问。 “是南德娜。”多洛雷斯说,“索登想让几个人把她弄下山去,但她不愿意,他们只得给了她一点地塞米松,又让她吸了高浓度氧要我说这不太公平。”意思是南德娜能用药,而其他选手凭借身体素质和适应力没有用药。 换做平时詹妮弗的脑子还转得动,但在8000米的高处她的思维不免有些迟滞。对于多洛雷斯的控诉,她只是缓慢地眨了眨眼,努力动着僵硬的舌头,说道:“商业登山队都有那个。” 多洛雷斯从鼻子里出了口气。 她的愤懑在入夜团队准备出发时到达了顶点,拜药物和氧气所赐,南德娜当时已经能摇摇晃晃地跟在其他人身后收拾行装出发了。三个女性登山者照例走在前后,詹妮弗自己脑袋都一团浆糊,实在分不清其他人的情绪,只能听到多洛雷斯不停地发出不满的哼哼声,而南德娜则在背后不停地念叨着什么,听着像是“800米”。 詹妮弗把头顶打开,在黑暗中走出第一步。 沉寂的风忽而又在她身周卷起。 这一刻,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以及一个从风中传来的更响亮的声音。 来,那声音说道,到我这里来。
正文 世界之巅
800米是什么概念呢? 世界最高楼哈利法塔的高度是828米, 而在山上, 800米的高度简直一文不名——如果不是前方还有8000米垫在脚底的话。 凌晨踏上征程,经过岩石和冰雪混合的路块, 走到被称为“阳台”的稍平坦的区域,团队才停下脚步稍作休息。 詹妮弗坐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缓慢地喝着功能饮料, 吃了一点点能量棒,将差不多空了的氧气瓶丢在地上,换上新的氧气。 从四号营地到南峰的路又十分陡峭,划定路线要求攀登者借助绳索和冰镐在山脊两侧择较平坦处来回上升, 有时还会走出之字形。从阳台能看到澄澈的星空, 换做平时詹妮弗一定会对头顶的瑰丽叹为观止, 但现在她眼冒金星又冷得哆嗦, 根本没心思去欣赏美景。 在她身边有几个选手跌跌撞撞席地而坐,索登立刻对他们大加训斥, 责令他们戴好手套和面罩。 向导组原本计划让几个情况糟糕的选手放弃登顶,但是, 就像索登无法劝说阿克西姆一样, 他也无法劝说打定主意要晋级的顽固派。 “上山时一直在做思想工作,走到阳台时他似乎已经认命了。”事后有选手回想道。 事实也相差无几。 当时索登就已经想明白, 他业已不可能通过这桩生意成为登山向导的首选, 退一万步来说,他甚至不可能将所有人全须全尾地带下山, 对登顶和竞赛胜利的双重渴望使他们对近在咫尺的危机视而不见。 比如南德娜。 南德娜显然是靠药物的作用强撑着, 高海拔的环境使她苦不堪言, 每走一步都摇摇晃晃。考虑到过去曾有向导把登山者用绳系在腰间蹒跚冲顶的状况,比赛手册规定索登和团队不得直接给选手提供帮助,但没有规定选手间的援手。 那么有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呢? 几乎没有。 凌晨三点半团队从阳台出发继续朝南峰峰顶冲刺,过了峰顶便是臭名昭著的大风口,也就是南峰间的一道U型凹陷。南德娜在下坡时不慎朝后摔倒在地,至少十个人从她身边经过,没有一个停下脚步,只有后赶上来的詹妮弗勉强做了一次搀扶的尝试。 愚蠢,且未加深思。 这种尝试当然是徒劳无功的。 下蹲和搀扶让詹妮弗头晕眼花,不得不以一个艰难的姿势僵硬在弯腰高度。几秒种后南德娜像条滑腻的大鱼般从她手里溜走,旋即又伏倒在地,脸色苍白,呕吐不止。詹妮弗立刻把她的氧气面罩取下,唯恐呕吐物倒灌进她的口腔和鼻腔里,但一如那晚在营地里那样,南德娜死死抓着面罩,手指硬得像铁。 后来向导普巴注意到了异状,带着另一名夏尔巴人一起赶过来。普巴人高马大,精力也仿佛无穷无尽,在寒冷的雪峰上如履平地。他快步走来,先是把詹妮弗朝后面一拦,用蹩脚的英语叫了几声“停下”,接着才蹲下去将南德娜摆正,仔细查看她的状况。 基于对向导的信任,詹妮弗从善如流地罢了手,又在几分钟之后从善如流地听从索登“继续前进”的指令,迈着铅块般沉重的双腿朝珠峰峰顶冲刺。 在荒野团队出发前,在大本营中,曾有资深者做出过如下告诫:帮助的代价是高昂的。 是的,情愿与否,赞同与否,每个登山者都该把这句话当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