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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者,其力最多。吾与心斗,其劫无数,今乃成佛。
花扬怔了怔。
她虽没有见过顾荇之的字,但面对这一行批注,花扬竟然下意识地觉得这一定是他的亲笔。
因为那一手大器且雅致的行书,像极了那日她在桐花树下见到的他。
只是那个“成”字…… 花扬凑得进了些,发现那一撇竟然被写得直划划向下,像极了行走天涯之人,腰间佩戴的一把长剑。
也不知为何,她倏地笑了一声,被逼喝药的报复之心随即而起。
于是她拾起桌案上的笔,在那个遗世独立的“佛”字旁边画了个大大的乌龟。
晃悠了半天什么也没发现,花扬不禁觉得扫兴,将那本放回原处之后就想走。脚步移动间,却闻到一股隐藏在书墨暖阳下的清
冷味道,是供佛常用的白旃檀。
目光逡巡而过,她看见林立的书架之后,有两扇微敞的门扉。
花扬行过去,发现书室的尽头,竟然有一间小小的佛堂。 ——————
花:哇!有个小佛堂!
菇菇:嗯,有个小佛堂…… 安妮薇猥琐脸:嘿嘿,有个小佛堂(默默盘算ing)
第六章 审问
佛堂没有燃香,半人高的香几上放着一尊白玉观音,玉质通透,雕刻精美。方才那股白旃檀的味道,就是从它旁边那鼎白釉莲
花香炉里来的。
她忽然想起今晨打听来的顾荇之的事情——十八岁高中状元、十九岁定亲,之后因祖父病亡婚期被推后。
守孝期间他便自己做主退了婚,从此为官十载不再谈及嫁娶。
好好一个风华正茂的儿郎,却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个苦行僧。
看着眼前的佛堂,花扬隐约觉得自己似是窥探到了顾荇之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秘,心里生出一丝好奇。
“我看你很闲是不是?”身后传来花添的声音,清冷中带着讥讽。
花扬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推门的手一顿,往身后看去。满室斑驳的阳光里,一名身材纤瘦的女子低着头,从书架后
面行出来。
金石相击,花扬只觉耳边嗡鸣了一阵。
她几乎要给气笑了。
面前的人抬起头来,那样柔和淡雅的眉眼,再配上她一贯寡然疏离的神情,这不是花添还能是谁?
没想到为了一个任务,她竟然追到了这里来。
四目相对,两人都保持着淡淡的笑意,然而空气却好似燃了起来,周围都是噼里啪啦的火星。
花扬嗤笑了一声,故意挑衅道:“师姐头不痛了?”
眼前的人果真被气得挑了挑眉毛,沉着脸转开话题道:“楼里让你待在顾荇之身边探听陈珩一案的消息,不是让你来逛书
房。”
花扬若有似无地啧了一声,反问到,“探听消息难道不该从书房暗室一类的地方找起?”
花添没有回答,行过来一把推开了花扬面前的门,“就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小佛堂而已,你有兴趣调查这个,不如问问顾荇之今
日去了哪里。”
“哦?”花扬转头看她,眨眨眼睛问到,“去哪儿了?”
“大理寺狱,”花添也不绕弯子,直接道:“陈珩被杀当晚,那个负责在宫前道巡逻的殿前司侍卫被找到了。”
“所以呢?”花扬蹙了蹙眉,一脸的不解。
花添依旧是冷着一张脸,语气平淡,“所以这个消息,不该是我来告诉你的。”
“切~”花扬浑不在意,翻了个白眼,直截了当地问到,“那这人要杀了吗?”
花添对她这直来直往的性子无语,没好气道:“人都在大理寺狱了,贸然行动风险太大。再说一个巡卫,蝼蚁而已,楼里只对
顾荇之感兴趣。”
末了提脚要走,不忘又嘱咐了一句,“顾荇之那儿盯紧点,看他下一步动作。”
花扬对她这颐指气使的态度很是不满,撇嘴反问,“楼里派你来协助我的?”
“楼里派我来监视你。”
“协助我。”花扬咬牙,认真强调。
花添若有似无地笑了一声,转身前漫不经心地提醒道:“那顾荇之看样子不是个好操纵的,我担心你还真是什么都探听不到,
不信你试试。”
花扬愤懑,“他一来就把我关在后院,寝屋还隔着个回廊,让我怎么盯?”
花添脚步不停,留下一句,“你不是天下第一吗?”
“想办法啊,天下第一。”
花扬:“……”
*大理寺,监狱。
幽暗逼仄的审讯室内火光絮絮,霉臭的草垫混杂着陈旧的、新鲜的血肉气息格外地刺鼻。
正中间的桌案上放着一盏白瓷茶瓯,边缘结了水珠,茶水已经凉透了。一只玉琢般的手无声地抚了抚,紫色官服的袖口往下滑
去一寸,露出同样白皙的手腕,倒是不输那透亮的白瓷。
“大人,”大理寺卿林淮景俯身过来,压低了声音道:“属下已经问过了,这人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顾荇之沉默,只是看向跪在面前的殿前司侍卫,仿佛没听见林淮景的话。
陈相遇害当夜,应该是由这名侍卫在宫前道巡逻的。然而一直到了丑时三刻,陈相身亡一刻钟之后,这人才慌忙去了殿前司汇
报。
而错过案发的原因,据他交代是因为内急,恰好去了趟便所。
恰好,就是这么恰好。
顾荇之可有可无地笑了一声。
殿前司,在内为皇宫禁卫、随驾即为皇帝近侍,护卫左右。可当今的南祁朝堂中,谁不知道殿前司指挥史是右相吴汲的人。不
仅如此,顾荇之思忖着抬眼,目光对上身侧的林淮景,淡然一笑。
吴汲的手看来已经伸到了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