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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皎并不知晓老者的来历,面上有一丝犹疑,生怕有什么不对的事。
而荀行止通读典籍,尤善阅古籍,对从上古起的奇闻轶事,都有所了解,他显然知道老者的来历。沉稳如他,也不禁眼底露出一丝讶然。
在祁皎下意识望向荀行止,寻求意见的时候,却见荀行止微微颔首。
这就是可以的意思了。
只是……
祁皎犹豫了一下,仍是问道:“船家,不知船资几何?”
老者笑了笑,脸上的皱纹都凝在一处,反倒显得更加和蔼,“老朽素爱听闻人间事,船资便要姑娘的一个故事吧。”
就在祁皎思考现代中看过的那些故事,哪个可以作为船资,来给这位老船家的时候。
却见老者苍老的手握着木浆,眉目舒展,悠悠道:“既是人间事,就莫要酸儒文生杜撰之语。”
老者虽然笑得时候双眼眯着,看起来和善极了,但是却好似能洞察人心般,一下就说出了祁皎原先的想法。
但是这样一来,即有些为难起了祁皎,不能说她在书中瞧见的故事,那就得是实事的意思。但是,认真思索一番,连如今的这方世界,都是祁皎曾经看过的书中世界,那此处的事情,又是否都不能算实事?
所以祁皎一时陷入了沉默。
那老者还是笑吟吟的看着祁皎,并不催促。
一直等到祁皎抬头直视着他,“敢问您,如何算实事,如何又不算,何又谓真,何又谓假?”
祁皎知道这位突然出现的老船家,定然不是普通人,所以当她抬头的时候,目光毫不闪躲,不卑不亢。
老者撑着木浆,和善的笑容不变,“你既身处其中,临其境,又何谓虚假呢?往昔所有,又如何知晓为真?不过依凭你的心意。
你当是真,即为真。”
玄而又玄的一段话,但是祁皎却听懂了。她甚至发觉,老者的话里,似乎有些指代她过往现代生活的意思。
祁皎真心实意的向老者行了一礼,“多谢您,我大概明白了。这船资,我付。”
就在祁皎做好了上舟的准备时,老者的目光越过祁皎和荀行止,悠悠道:“不急,还有一位有缘人未至。”
老者和善的笑容暗藏深远,像是看透了一些,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荀行止一手执剑,长身玉立,朗朗如日月之入怀。他就站在祁皎身侧,陪着她等那位所谓的,另一位有缘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又或许是一个时辰,在白雾阴森,漫天血气之中,一个身影若隐若现,隐隐间还能听到佛珠捻动的声音。
祁皎最先瞧见的,是一双僧鞋,是暗沉的褐色,没有半分艳色,和人一样,俱被深深抑着。
然后顺着僧鞋一点一点向上望,却是熟悉的面容。
祁皎见着熟人,眉眼间显现讶然之色。
是释念。
释念疏离垂眉,眼中仿佛不带一丝情欲,世间的一切,哪怕是路边的野草,辛勤的小蚁,在他眼中也是平等的,无甚差别。
所以望见祁皎、荀行止,还有那位含笑看着他的船家时,释念的面色也毫无变化。
他停了下来,慢慢行了个僧礼,目光沉静。
瞧起来似乎和大殿中的慈悲的佛像们也毫无差别,宽容仁慈的望着众生,没有半点私情。
和老船家一样,佛修也很信缘字。所以在老者邀请释念一道上船的时候,他连眉头都未动一下,平静应允。
三个人坐在一方小舟中,而老者滑动木浆,在奈河上缓缓前进。
明明是个极为简陋的小舟,却能行驶在似血水凝聚的奈河之中,连那些阴暗的脏东西,面对小舟时也会自发的躲避。所以小舟稳稳当当的行驶在奈河上,毫无阻碍。
奈河之上没有人,所以显得格外寂静。
正是在这一片寂静中,祁皎等三人俱是陷入沉默。
气氛太过安静,就有些尴尬。
祁皎望了眼河面上似血一般河水,以及间或冒出的小泡泡,打破这片安静,第一个道:“我曾在梦中见过另一番世界。”
她原本以为说出这些会很难,可是当自己说出第一句话之后,就像心中一直存在的某个屏障被打破,说的愈发顺畅,“在那个世界里,我是个孤儿。
没有家人,也没有什么朋友,好像生来就不属于那个世界。
那里没有修仙者,人们的生命短暂,最长不过百载。但是在那些短暂的生命中,智慧永存,所以有许许多多不同的东西。
或许在这里人看来,是奇技淫巧,但却将没有修为的凡人送上天际,地上的车马,一日可达千里。
得益于此,众人生活富足,少有饥贫,我虽然是孤儿,却不至于过的苦寒,安安稳稳的长大。”
祁皎双手放在身后,撑着船,头微仰,似乎在回忆,目光望着远远的一处,没有重点。
“就那样活着,不与人交流,因为生来没有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