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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杭安长身玉立,抬眼一眼不瞬的盯着瞧,跟在后边的杜景已然跪在地上拜了下去。
    “下官杜景,参见帝师。”
    话音落下许久,才听得一声清冷袅袅的,“免礼。”
    沈青维持着一个高深莫测的打坐姿势,努力投入气氛,对着一旁服侍的侍者掌心向上微抬,做了个手势。
    侍者恭敬的点了点头,动作谨慎的端起置于案上的托盘,呈到杜景面前。
    托盘上放着一片倒扣的随云笺,通体是雨过天青的通彻玉色,底部密密的印着浮云暗纹。
    杜景暗暗倒吸了一口气。
    随云笺,向来是历代云浮尊者专门用来下批写签的,民间各种帝王将相,传奇怪谈的故事中都有它的身影,最有名的典故便是九黎的开国君主,神武高皇帝在微末时,受云游四方的云浮尊者指点,得三枚随云笺,遂成大业。
    “敢问尊者...这是?”杜景又拜了一拜,抬头问道。
    “请君一观。”
    杜景咽了咽唾沫,伸出双手轻轻将那张薄薄的随云笺正过来。
    上面只写着两个字,“硕鼠”。
    .....硕鼠?杜景微微皱起眉,心里转了无数个念头,还是没能想出个肯定的结果,只好又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摄政王,却见陆杭安根本没有注意他,只是负手而立,抬眼专注的看着上首的帝师。
    杜景只好开口问道:“恕下官愚钝,这签面上.....硕鼠二字,下官实在不解其中玄机,还请帝师赐教解惑。”
    “本座昨夜忽有所感,故卜筮占星,见鬼爻发动,南方彗临三台。”沈青慢
    慢说道,内容是神棍特有的迷雾朦胧,“测算数次,得此二字。”
    杜景眉头皱的更紧了,时人重道,不少官吏也热衷于研读卜算典籍,他早年沉迷此道,通读了不少此类典籍。.....鬼爻持世事难安,财物失脱,南方...江洲就在南方,慧临三台是凶相,只是,与这“硕鼠”二字又有何关系呢?
    他也不敢继续再问,只能跪在地上冥思苦想,身旁的陆杭安却轻笑一声开了口:
    “尊者莫怪,这杜景是个不机灵的。”他笑道,往前走了几步,口中慢慢诵道,“此笺若是叫本王来想.....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百姓想起来便恨得咬牙切齿,让其财物失脱的,不就是那一个个脑满肠肥,人模人样的....老鼠吗?”
    见着杜景这才有些若有所悟的神情,陆杭安哼笑一声,“你此行,身边可不就陪着一个最蠢最贪的老鼠。”
    杜景闻言懂了,彻底懂了,一瞬间甚至起了些喜意,抬头见着上首纱幔后端坐的帝师没有出声否认,心中顿时横生无数底气。
    这可是帝师卜算出来的啊!
    虽然自己本来就想搞那个姓韦的,但毕竟是偷偷摸摸的搞,和这种听从尊者降下的天谕去满怀激情的搞是不一样的。
    前者很爽,后者特别爽。
    通身舒畅过后,杜景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前边的摄政王,颇有官场智慧的顺口拍了一句马屁:“王爷果真才气卓绝,能领会帝师的签意。”
    其实这马屁拍得十分直白,也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然而却不知哪里得了不可一世的摄政王的欢心,惹得陆杭安勾唇一笑,看着上首主位的眼神愈发幽深,仿佛隔着七重纱幕,能见帘后美人眼波。
    沈青看着目的达到了,也没有在意仿佛要将纱帘烫出个洞的灼热视线,颇为欣慰的笑了笑,又悠悠补上一句:“卦象天定,本座只是勉力测算,若论其中如何行事,还要局中之人自己参悟。”
    杜景的脑子已经飞速开始旋转了,誓要为帝师为陛下为天下苍生除了韦良俊这只硕鼠,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有了无数种打算打算,俯下身子又是一拜:“多谢帝师指点,得以亲耳聆听帝师解签,下官感激涕零。”
    沈青做这个帝师这么久,连见她一
    面直接兴奋到哭出来的人都见过,这种发言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于是十分矜淡的一点头,开口说道:“签既已解,多说无益,切记此行身负万千黎民安危。”
    杜景连忙又应道:“下官谨记帝师教诲。”
    “退下吧。”
    “是。”杜景恭敬一拜,正要起身默默退下,站在前面的陆杭安又出声了。
    他说的不紧不慢:“杜景,你先退下吧。”
    “本王有事想与帝师商谈,不知帝师是否准许?”
    嗯?他又想干嘛?
    沈青想了想,开口应道:“准。”
    不错,酷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陆杭安笑意深深,对着准备告退的杜景扔了个眼色,见着杜景连忙退下之后,这才又上前几步开口说道:“帝师能应允,本王实在心喜。”
    沈青一向不爱这种喜怒不定心思深沉的老妖孽,不想跟他又来来回回说一箩筐的场面话,于是又直接问道:“摄政王有何事?”
    陆杭安凤眸微眯,唇角笑意不减,说道:“上次得幸还能与您面见,这次却只能隔着重重纱幔在阶下拜您。”
    “可是小王,做了什么事,惹得您心中不快?”
    .....他毛病怎么这么多。
    沈青被这句问得一怔,想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只好对着身旁的侍者吩咐:“撤开纱幕。”
    侍者闻声应了句是,起身轻轻挽起重重纱幔,陆杭安眼见着那层碍眼的纱幕终于不在了,一双眼睛笑意愈发潋滟,轻笑道:“得您少许垂爱,也不枉小王为您奔走效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