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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准备好了大雁。”他鼓起勇气说道,“是、是活的,我亲手抓的。”他紧张地抓紧了手里的水桶,后面的话原本已经打过无数次草稿,但却不知要如何继续说下去了——他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很淡漠,果然,接着她就不怎么高兴地垂下了眼睫。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她说道。
“那、那我就把大雁放了去。”他偷偷看她的眼睛,口不择言地安慰起了她,“我、我做错了,你不要怪我好吗……”
这话说出口,她抬头看向了她,大约是为了安慰他,她踮起脚在他嘴边碰了碰,道:“不怪你,你这么漂亮,你做错了事情我也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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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间,当年的那句“你那么漂亮”和今时今日的这句“果然是好相貌”合二为一。
他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如若当年和现在都是同一人,那么大概自己在卿卿眼中,仅仅只有一副好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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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首的女帝与身边的大臣又说了些什么,他们又拿起了试卷,简单问了问他在试卷上写下的论证是从何而来。
顾兰之觉得自己脑子空空。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答了女帝的问题——大约应当是得体的,他记得龙椅上的女帝笑着点了点头,便叫人引着他往后面的御苑去。
御苑中已经设下了宴席。
这是往年就有的规矩,殿试评出三甲之后,皇帝就会在御苑中设宴请他们这些通过了殿试进入三甲的进士们。
顾兰之茫茫然地在人群中和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学子们打着招呼,或者说寒暄的话语,来参加宴会的人都高兴极了,没有人会在意他这一丁点的心不在焉——他的心思还在金銮殿上,他反反复复去想方才抬头时候看到的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庞,那是他见过的卿卿,还是和他的卿卿长得一模一样的另一个人?这世上有多大可能存在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不知什么时候女帝出现在了御苑中。
她坐在主位之上,和蔼可亲地和他们这些进士们说着鼓励的话语。
顾兰之情不自禁地抬头,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几乎是不自觉地就回想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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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卿卿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回想起来平平无奇的春日。
若细细回忆,也不过只是普普通通的遇见为开端——如若龙椅上便是当年人,那么对卿卿来说,那也的确只是普通又不值得一提的相遇。
但对他来说却并不是。
他在那一天遇到了迄今为止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能想起来那天卿卿对他说:“这位郎君生得俊俏,一定心肠也好,能不能借一碗水喝?”
这话从前他每每想起,便觉得甜蜜,可现在想起来又觉得有几分嘲讽。
仿佛他在卿卿眼里,从一开始便只有外在的容颜。
如若顺着这思路往下想,便让他怀疑自己的爱情到底还剩多少,他所认为的心心相印,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越想心中便越沉重,思绪满处纷飞,竟然不知要落到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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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席间有人高声道:“敢问陛下,为何要以女人之身登基为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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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兰之一惊,猛然回过神来,转头寻声看去,便见一个高瘦的男子已经站了起来,他直视了坐在主位上的女帝,脸上全是桀骜。
两旁的侍卫已经靠拢来,看起来像是要立刻把这男子抓出来扭送出宫去。
但那男子脸上半点害怕也没有,他只是看着女帝,桀骜之外,脸上有多了几分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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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了一会,他才意识到刚才这男人在说什么,眉头顿时拧了起来,几乎下意识地,他回头去看女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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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华服的女帝面上仍然是和蔼可亲的模样,她挥了挥手示意那些侍卫退到两旁去,淡淡笑道:“那么为何你有此一问呢?”
那男子大约是没料到女帝还会给他说话的机会,他顿了一顿,明显失了方才站起来时候的那慷慨激昂,数息之后才重新拾起方才的气魄,道:“自古以来男主外女主内,男强女弱,如此才有阴阳调和,才有世间万物生生不息。陛下身为女人,便应当顺应天理,遵守女子柔弱之美,而不是如男人一样强硬去做男人做的事情。若天下女人纷纷效仿,这世上便失了平衡之道,长此以往,便会叫这人间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这话说完,整个御苑都安静了下来。
坐在上位的女帝面上平静,嘴角的笑容都未减一分,语气也还是如方才一样淡淡:“还未知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男子抿了抿嘴唇,似乎因为女帝这不动声色而有些无措,过了一会儿才道:“蒋仄,东郡凉城人。”
女帝笑了一笑,从一旁的闵颐手里接过了刚刚翻找出来的试卷,打开看了一眼,然后放到了一旁,道:“那么你认为的百姓安定,便是需要女人柔弱顺从,继而才有繁荣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