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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船上的时候,她想明白了这一点,心里唯有后怕,她庆幸姬容做出了选择,让她能早一步放弃这段不该出现的感情。
沈弋蘅听着这话,眼中情绪莫名复杂,可最后他没有说什么,只如曾经一般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道:“我会想办法让陛下今早将殿下召回,你想过的生活……我会保证,一定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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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安街头,虽不及帝京繁华,却也热闹非凡,人来人往间叫卖声不断。
安思河手里提着药,快步在街口走过,身后跟着青林,目光时不时在街道两侧扫过。
“嘭。”
“哎哟,哪个混蛋这么不长眼啊!”
就在安思河要走过那最繁华的十字街口时,路上两个人迎面撞在了一起,他心中记挂着驿站里的姬容,只瞥了一眼就继续快步往前,然而“啪”一声,脚下却踢到了什么。
“哎哎哎,你走路看路啊!”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急切的脚步声也随之而来。
安思河一皱眉,就见一个胖墩墩的中年妇人急冲冲地跑到他跟前,弯腰捡起一个东西,他下意识一瞥,却不想一下愣住。
第91章 抄书
“哎哟哎哟, 我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
妇人上下摆弄着手里的东西,眼里满是小心谨慎,大概是确认没有出现纰漏, 她才敢松出一口气, 只是下一刻她的气势登时一转, 眼珠瞪得老大地看向安思河:“我说你走路是不是不长眼呐。”
“哎, 你这妇人怎么张嘴骂人呢!”青林见自己师父被骂, 当即不忿地走上前想要辩上一辩。
妇人一听,脾气就要上来,眼见着她要破口大骂, 安思河却右手一抬,止住了青林。他看着妇人, 笑容温和:“这位大姐, 我刚刚看你手里的这些书卷, 似乎是手抄的?”
妇人脾气有些暴躁,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时也只能暂时将不满压下,但是再开口语气多少还是有些不善:“是啊,怎么?”
“哦,在下就是觉得这抄的字很是漂亮, 正好我家公子喜好读书, 前几日借了几册书卷,发愁没人誊抄。”
安思河说完这话,身后的青林就略显疑惑地看过去,只是他也没有出声,他知道自己师父此般说辞自有道理。
那妇人一听是生意来了,脸色明显有所好转, 下耷的嘴角更是高高咧起:“嘿哟,这位公子可真是好眼光,这字确实清秀漂亮,就是不知你家那位公子想要抄的是什么书?不瞒你说,我们这位抄书的夫人如今身子不是特别方便,不宜抄写长卷。”
妇人说到后边,语气也有些为难,可哪想面前这个白净的青年不仅没有因这话而改变主意,反而眼中亮意更甚。
“大姐放心,不是长卷,不过不知可不可以借一册那夫人的抄本,让在下拿回去给我家公子瞧瞧?”安思河说着,朝青林使了个眼色,笑道,“如果事成,契约定下,我家公子给的酬劳定不会少。”
说话间,青林已经拿出了一锭金元宝,毫不犹豫地放到了那妇人的手里。
妇人哪里见过给定金这么爽快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那金元宝好半晌,直到安思河轻咳提醒才回过神。
“哎哟好说好说,正好,我这儿带了那夫人自己默的《静心经》,你带回去给你家公子过目过目。”
安思河伸手接过,目光在书卷封页上一扫,嘴角淡笑。
“我就住在后边那条街巷的巷口,每日会摆个小摊,公子到时拿了印本直接来找便是。”妇人抬手指指街口转后的巷子。
“好。”
妇人交代清楚后,喜出望外地拿着抄本离开,安思河停在原地,身后的青林一脸不解:“师父,爷最近怎么可能读书呢?”
安思河垂眸,目光落在左手提着的药上,嘴角微顿道:“或许过了今天,爷就有精力了呢。”
青林皱眉,觉得师父似乎在打哑谜。
回到驿站,聿扬站在屋外守着,他看见安思河和青林回来,简单打了个招呼。
“爷醒了吗?”安思河朝紧闭的门看了一眼,问道。
聿扬摇摇头:“还是那样,一直睡着。”
安思河没有意外,这几日来,姬容的烧一直反复,看着在榻上睡觉,可只要外边一点动静,他又会惊醒。
“太子妃真的好狠心。”聿扬忍不住自己心里的埋怨。
安思河一顿,立即轻斥道:“这话不可胡说。”
“难道不是吗?”聿扬的脸色同样不是那么好,眼睑下乌黑的阴影,昭示了他这段时日来不分昼夜的奔波,“太子妃刻意给了殿下希望,可到头来却又是一次设计。”
安思河沉着脸,冷声道:“这是殿下与太子妃的事,聿扬,你逾矩了。”
聿扬绷着一张脸,他从不会有这般的情绪外露,在姬容身边的这么些年他也早就习惯喜怒不形于色,可这一次眼看着姬容困于病痛,愈发颓丧,他心底一直固有的某种信念也不由开始崩坏。
“你们好好在外守着,”安思河轻叹一口气,语气稍缓,“青林,去把药送到厨房。”
说罢,他也不再多言,拿着手里的抄本,轻轻推开门走进屋内。房间里,光线有些昏暗,清幽的兰香与甘苦的药味纠缠混杂,让人不由自主地感觉到憋闷和痛苦。
安思河没有直接去看姬容,反而走到窗边,将两侧的窗全部打开。一时间,屋里明亮许多,热烈的日光顺着窗口洒进这死气沉沉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