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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尊的男子就在她眼前,倘若今日她诱他成就了床笫之欢,她便有机会摆脱奴婢的身份,飞上枝头。
无论是身份地位的改变,还是眼前这男子本身,对她来说,都是个极大的诱惑。
她的手落在自己的胸前,几度犹豫到底要不要拉开那系得并不十分紧实的衣带。
他似对她艰难的心理斗争毫无察觉,眼皮始终也未抬一抬。却是握着她的手,薄唇轻颤,轻轻吐出一个名字来。
“念云……”
这两个字,她在回来的路上曾经许多次从郭驸马口中听见,她知道这是贵妃娘娘的闺名。
而这简单的两字之间,带着深重的叹息,带着炽热的爱恋,带着痛楚与无奈。即使他喝醉,他手里握着的是她的手,可他一切的情绪皆是为了那个名字的主人。
她方才在大殿里一舞倾城,却终究没能入他的眼。
杜秋忽如醍醐灌顶,放在自己胸前的手连忙拿开了,她被自己方才的贪念吓得背后直冒白毛汗。
她怎的这般糊涂?这些日子以来陛下对娘娘的心思,她都看在眼里,他是这大唐的帝王,他们已经相携相伴了十余年。
她方才,险些做出了让自己后悔一生的决定,她怎能如此痴心妄想,陛下和贵妃之间,根本再放不下一个杜秋啊!
即使今日她乘了陛下之危,趁醉爬了陛下的龙床,可陛下心里头的那个人不是她,贵妃想捏死她,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贵妃若对陛下都失了望,她的心冷硬起来,以她的权势地位,陛下根本不会为一个小小的杜秋而怪罪于她!
她轻叹一声,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腕从陛下手里拿出来,在陛下身后垫了一个软枕,使他躺得更舒服一点,随即退后三步,轻声问道:“陛下可要喝茶?”
李淳仍旧半闭着眼,没有应。
杜秋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陛下若是无事,杜秋……就先出去了。”
李淳的双目倏然睁开,眼中醉意全无,锐利的眸子扫向杜秋,沉声道:“杜秋,你费尽心思引朕注意,难道不想侍寝么?”
这清冷的声音让杜秋浑身狠狠地打了个冷颤,只觉得冷汗入虫蚁一般爬过,顺着背脊涔涔而下。
好险,倘若她方才真做出了错误的决定,哪有什么一夜春宵、花开堪折,恐怕……恐怕此时便已经身首异处了!
杜秋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跪倒在地:“杜秋不敢。杜秋身为奴婢,便应该遵守奴婢的本分。陛下待娘娘情深意重,杜秋不过是奉命献丑博陛下和娘娘一笑罢了。”
李淳忽然凉薄地笑了:“哦,是么?若今日朕非要你侍寝不可呢?”
杜秋抬起头来,迎上了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地道:“杜秋不敢欺瞒陛下,陛下为娘娘所做的一切,杜秋都看在眼里。倘若今日陛下仍旧回蓬莱殿,娘娘的心结或可真正打开。陛下若是一意孤行,图一时肉体之欢,岂非陷杜秋于不义?杜秋不敢抗旨,惟有以死向娘娘谢罪!”
说着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杜秋求陛下怜悯娘娘的一片痴心!”
李淳眼中的冷意渐渐褪去,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站住:“一片痴心?何以见得,朕向来只见她不断把朕往别的女人怀里推!”
杜秋仍旧跪伏在地上不敢动,“陛下,杜秋是女子,知道这世间的女子,无一不希望能得夫君完整的爱。可陛下不仅仅是娘娘的夫,更是这大唐的君。娘娘推开陛下,又何尝是因为娘娘不爱重陛下,只是因为相对于陛下一人心心相印的妻,大唐更需要一个贤德的贵妃啊!”
李淳伸手去扶她:“杜秋,你起来说话。”
杜秋站起来,继续道:“恕杜秋直言,陛下同娘娘是少年夫妻,相互恋慕至深。或许曾经有过一些误会,若不能好好解开心结,或许要抱憾终身!”
李淳有些迷茫,“朕做了那么多,可总觉得念云的心冷若冰霜,朕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有时候,朕都想要放弃了。杜秋,你说的是真的,念云心里真的还有朕?”
杜秋认真地点头:“陛下,娘娘亦同样为陛下付出良多。”
李淳长叹一声:“杜秋,谢谢你。”
陛下和杜秋的身影消失在偏殿之后,念云脸上面具一般的温柔笑意顿时垮了下来。大殿里的歌舞索然无味,她饮尽杯中残酒,便借故离了席,回了蓬莱殿。
冬夜的朔风阵阵,如利刃一般划过她的脸,她的脖颈。她没有戴兜帽,任由北风肆虐,冻结她的阑珊心绪。
寒冬腊月,风刀霜剑,冷不过她此刻的心,痛不过她此刻的心。
她的陛下,到底还是离她而去了。枉她先前还抱有一点侥幸,以为陛下这段时日待她不薄,也的确不曾再召别人侍寝,可到底,还是禁不住这一点点的试探。
十余年的时光,埋葬了她和他的爱恋,也将那些风雨同舟的日子一点一点撕成碎片,慢慢飘散在朔风之中。
从此之后,她的生命中就只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