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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仲晗看着那银子,好半晌,点头,“也好,为了你放心,我便带多些。如何?”
苏瑾笑着点了点头。
有常夫人送来的这五百两,手头总算又宽裕了些。过了正月初十,姚大郎一行找了家存货极多的绸缎商,苏瑾将余下的二千七百两银子悉数换成货物,与那些人的货物合到一处,单等着启程那一日的到来。
而就在这时,因过年而稍稍平息的点选秀女的消息,又再度蔓延起来。还未等苏瑾怀疑这消息是真是假时,正月十五日三更时分,她正睡得香甜,突然被不知哪里来巨大炮声惊醒。
刹那的恍惚后,她“呼”地自床上坐起来,接二连三的炮声不断响起,苏瑾赶忙伸手去拿火绒。还未等她将烛火点亮,隔着窗子,可见漆黑的院中闪起一抹亮光,是自对面房间闪出的。
一阵脚步轻晌之后,陆仲晗带着惺松睡觉的声音响起,“瑾儿,莫怕!”
光亮愈来愈近,他的声音也愈近,门帘挑开,他仅着中衣出现在室内,解释道,“许是点秀女的官员到了。”
“哦!”苏瑾在帐内拍拍了胸口,舒了口气。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空,她极度没有安全感,说不怕是假的。生在和平年代,对这种如战火的响声,有种莫名的畏惧。
炮声还在继续,随即街人有嘈杂的人声传来,陆仲晗将烛台在桌前放好,挑开床帐,看她眼中的还有惊恐还未退去,笑了下,“莫担心。”
苏瑾笑了笑,都已成亲了,还有什么好担心地。眼睛在他身上扫过,“不冷么,去穿了个衫罢。我也起身了。”
陆仲晗看了看天色,回头轻笑,“才三更,天冷呢,莫起身了。”
苏瑾扭头看了看天色,爬起来,穿了小袄,又将大袄子披着靠在床头。被这炮声一惊,她半点睡意也无,被乍然惊醒的惶然退去,接蹱而来的是无尽的放松,还好选秀是真的!
听着对面房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苏瑾想他可能是在整理床榻。怕有人突然上门儿发现他们没圆房么?虽然有些不太可能,但小心些总是好的。
好在,直到天大亮,也没官兵前来砸门,便是听到街上又开始骚乱起来。
苏瑾手脚利索的做好早饭,靠在厨房门口,望着正在水井口推着轱辘打水的陆仲晗,笑了下,明日便要离开了,这朴素而简陋温暖的日子也到头了。
如梦一般。
现在想想,找仆妇来帮工嫌麻烦,大约是她潜意识中的借口,实则,她是想以这样的方式为感情加温罢。
他大约也是懂的。
161章 母子
江南的春天来得格外早。
还未出正月,杭州城的郊外,柳树已泛了青。远远望去,灰黑色的树杆儿上如同蒙了层青黄的纱,烟雨一般模糊飘渺。
官道上自远处驰来几匹快马,闪电似的冲过来。听到急促的马蹄声,赶路的行人,赶紧你推我搡闪到路边,为来人闪开道路。
昨日刚刚下过一场细雨,道路上还有很多泥水尚未蒸发干净,被马蹄一踩,灰浆溅得路人满身满脸。避不及的行人冲着远去的背影指指点点,骂声不绝。疾驰者却权当什么都没有听见。
“毓培,毓培……到底何事这样急?”一行三人奔到城门处,不得停下马来。闵晨揉揉差点在马背上颠断的腰,凑到孙毓培身后问道。
过了城门,孙毓培并不回话,而是翻身上马,向孙家别院而去。
“茂全,你家少爷这是怎么了?”闵晨望着远去的背影,连忙拉住正要上马的张茂全,不满的地道,“突然叫我跟他去云贵,刚定下矿山,怎么开矿还没与那王家商谈好呢,好好地他又突然回来,真是莫名其妙!”
张茂全苦笑,连连拱手,“对不住了,闵晨少爷。我家少爷有些私事,我却不好说。”
“私事?”闵晨摸着下巴眼睛转了几转,笑着看向张茂全,“是哪家女子?”
张茂全苦笑,连连拱手,“我实是不知。”
“不知?”闵晨笑了下,翻身上马,“到你家便知了。”
张茂全跟着上马,一连二十几日的快马狂奔,他的身子骨早就受不住了。望着前面已消失不见的身影,微微摇头,从山里转出来听到点选秀女的消息时,已近年关。而比这消息更早到一步的是孙记杭州分号发出的信,他们挑好矿山回到住处,那信已到了十余日。
那信上说的几件事,件件不合心意。
张茂全摇了摇头,拍马跟上,向孙记杭州别院而去。
“大少爷?”孙毓培策马狂奔到杭州别院门前,还未下马,看门的小厮便认出他来,声音中含着惊讶,热情迎上来,“大少爷您回来……”
一言未完,孙毓培跳下马,沉着脸一阵风的自他身边掠过,大步向院内走去。
那小厮困惑的摸摸帽顶,与另一人道,“大少爷怎么好似要与人拼命?”
那人摇摇头,正这时张茂全在门前下了马,两人一齐上前相迎,“张管事您回来了?”
张茂全将缰绳扔给其中一人,匆忙进门儿,“大少爷回来了?”
“对对对!回来了……”其中一个小厮的话还未完,张茂全已匆匆向院内走去。
留下两个小厮面面相觑。
一个道,“莫不是大少爷办差不顺?”
另一个道,“听说矿山大少爷挑好了,大老爷不是已叫人去接手验收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