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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折腾下来,她好像只剩了个身架子。换洗干净了,可还是没有一处好受的。
床边,郎中花白胡子,手下仔细搭在女子的手腕处,轻轻眯起眼睛,试探着不算强劲的脉搏。
“夫人最近可吃了什么?”郎中问,手指在人腕子上点了两下。
沈妙意倚在枕头上,身上搭着一条长毛绒毯,问问淡淡道:“没有。”
郎中嗯了声,再次眯着眼睛诊脉,眉间皱成了一个“川”字。许久之后,他终于收了手,奈何不能看这女子的面相。
“怎么样?”殷铮坐在墙边的椅子上,脸上已经平静下来,可是眸中一片翻滚。
郎中站起身,恭敬的走过去,双手交握在一起:“从脉象看的话,有些乱,但是也看不出什么,可能是夫人身子弱。”
身子弱?
殷铮看去床帐,依稀能见着躺在里面的身影,那样瘦,藏在毯子下,几乎看不出有一个人在那儿。
“她这两日犯恶心,还有日子也没来。”
郎中弯着腰,心中惴惴不安,小心回着话:“兴许是日子短 ,看不出……”
“啪”,殷铮一掌拍在桌子上,视线落在郎中身上,语气很不耐烦:“你探不出?”
“不不……”郎中吓得连摆两下手,额上冒出冷汗,“夫人的身子就是弱而已,其实……”
他小心看着座上人的脸色,已然猜到是想听到“有喜”两个字。可是,他诊了许多次,真的没探出,如果日子没错的话,那女子的肚子里是干净的……
“其实什么?”殷铮不死心,已经不知道是悲是喜,“说!”
“夫人没有身孕。”郎中道,干脆直接说出。没有孩子,他也不能变出一个给人家呀!
“没有?”殷铮咬着这俩字,脊背一松,靠上椅背。
郎中听了,赶紧接话道:“夫人现在是不适合生养,不过好好养身子,喝些滋补的汤药,后面会好的?”
此言一出,殷铮一愣,眼睛直盯着那郎中,尤带不可思议:“你说什么?什么调养?”
他站起来,几步冲到床前,一把撩起幔帐。
床上的人纤瘦细弱,脸色苍白,漂亮的眼中没有光芒,嘴唇紧紧抿着。
她怎么这么瘦了?
郎中站在原处,回的话仔细,至于床上的人他是不敢乱看的:“夫人是体虚血弱,子嗣的事情急不来,我开些方子调养……”
“滚出去!”殷铮吼了声。
屋里的人那还敢留下?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沈妙意面朝里躺在床上,身子一动不动。方才郎中的话,她一字不拉的听在耳中,人虽不是明说,但是意思很明了,她体弱,不会怀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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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了一口气之余,又有一些畅快。看,有些事情,殷铮他也是无能无力的。
至于有没有孩子,她似乎没那么在意。已经变成这样,她还奢望自己会有一个家吗?早在她成亲出嫁那日就不可能了!
“妙意?”殷铮轻轻唤了声,然后落身坐下,倚在床边。
他不该留在这里的,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眼看春季来了,沧江的堤坝要加固;东海边的海寇,要加兵力去围剿;太子贺温瑜还要来东陵……所有人都指望着他做出一番伟业。
原本的怒火、希冀,此时全化作泡影,一无所有。
突然耳边响起一句话,是身边这个他喜欢的姑娘说的,她说:你为什么这样坏!
坏?嘴边一抹自嘲。
对,他生来就坏,骨头里带着的。所以,想得到一样美好,老天对他当然吝啬。
“妙意,你应一声。”他脸朝着窗的方向,轻轻一叹。
沈妙意干脆闭上眼,脖子更往绒毯里缩了几分。对于殷铮,什么演戏,什么应付,她实在没有气力了。
“你想走,是不是?”殷铮问,语气出奇的平静。
手心一攥,微微疼意让沈妙意睁了眼,看着墙上他映下的影子。
走?他会放手吗?虽然不太相信,但是心里终是跳了几下。
殷铮手里捏着当初她送的香囊,指肚抠着边角:“好,我放你走!”
桌上烛火摇曳两下,灯罩出口冒了一缕烟尘。
沈妙意僵了双肩,咬着嘴唇让自己不出声,她不知道这句话是真是假,或是根本就听错了。
殷铮没得到回应,垂首看着床里:“三年,跟着我三年,我放你走。”
他不会想到,有一日会这样低声下气的求一个女子,求她留下来。以前快要被殷雨伯打死的时候,他都没有开口求过。
“好不好?”他又问。
沈妙意眨了下眼,殷铮的话无疑是一个希望,原本一辈子被他抓在手里,现在只要三年,熬过三年就可以离去。
三年,就是守孝期满,他娶清安公主的时候。
“你不知道吧,我是喜欢你的,”殷铮说着,嘴角发酸,“还是你从来不信?”
他兀自说着,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留住她?她根本不在乎他,每一回的亲密,他那么想和她真的身心交融,为此他近乎疯狂的寻觅……
“三年?”沈妙意开口,声音清冷。
还是原来的样子,她面朝里躺着,只回应了两个字。
“是,”殷铮身子往里靠了靠,一瞬不瞬的盯着女子露出的一小片脸颊,“三年过,你我彻底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