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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我不在意。倒是侯爷天生尊贵,定有老天庇佑,长命百岁,儿孙满堂!”沈妙意说着,嘴角是温婉的笑。
殷铮被那笑刺伤了眼,却很明白所有的事不怪她,她只是被他逼成了这样。这样看似祝福的话语,实则是最伤人的,好像她已经不在意他了。
他想对她说,殷铮也死在了那一天,不过是心死了。从此世间再无颜色,再无春夏秋冬的更迭。
一声炸雷,殷铮抬手捂住头,头疾比以往的每一回都厉害。
“你怎么了?”沈妙意发觉不对劲儿,问了声。
殷铮的脸色很不好看,看得出是紧咬着牙关在撑着。
“没有,”殷铮放下手,对着沈妙意笑笑,“眼睛里进了水,有些难受。我出去了,你忙吧!”
说完,殷铮自己跨出门去,双手将门扇关好。
沈妙意张了张唇,终是没说什么,转身回去桌前继续对账。
烛火摇了下,晃着账本上的一笔笔数目,视线变得模糊。
沈妙意抬起手指揩了眼角的湿润,终归是无法忽视的过去,心里怎会真的平静?
手指搭在算盘山,一颗颗圆润的算珠。莫名的,脑子里全是殷铮,从他出现以来,每一件事,每一句话。沈妙意发觉了,殷铮和以前相比变了许多,少了那些张扬冷冽,满身的棱角去了不少。
这些年,就算她不去刻意打听,也会知道殷铮的些许消息。例如他抗旨拒婚,气得皇太后扬言再不管他;又有海边布防,海上扩张版图……
终于,两笔账理清了。沈妙意直了直腰身,想起去烘干房里翻一翻凝云兰。
外面还在下雨,估摸着已是晚上。这样的天气只能先留在作坊这儿,等着雨小了再回家。
如此想着,沈妙意握上门把手,拉开了门扇。
“你,你怎么还没回去?”她把门开到一半,就见着殷铮坐在门外,浑身湿透着,雕塑一样看着院中。
殷铮仰起脸,薄唇和缓的弯起:“你忙完了?我看那株紫檀树长得不错,就在这边看,寻思着可以打置一件什么家什?”
沈妙意看去紫檀树,黑夜里下雨,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他不是这么傻的人,会盯着一棵树瞎看。
雨大,伙计们肯定是被雨挡在了某处,作坊里只有她一人。
那么,他其实是特意守在这里?
第58章
殷铮从地上站起, 笑了笑:“别担心,我不会伐了你的树,就是说说而已。”
手指尖动了动, 他好想像以前那样敲一下她的额头, 然后看她忍不住拿手揉着,脸蛋儿皱成包子一样。
“你什么时候回去?这里有什么地方能找到马车, 前街有没有?”殷铮问,眼睛望去院门, 眉头皱着,“这个时候,怕是很难找到车。”
沈妙意手指捏着裙褶,唇角抿平:“这样的天气, 街上自然没有人的。”
殷铮一手负去身后:“不用担心,我会有办法的, 你在这里等着, 我去街上找找看。”
说完,他一步跨下阶梯, 身子重新淋在雨中。
“不用了,下雨……”沈妙意唤了声, 随即觉得不妥,似乎是她在意他一样。
清了下嗓子, 她弯腰从门边拾起伞来,递给殷铮:“我在等冯叔,你回去吧。”
伞是最普通不过的黄油纸伞,伞柄已经有些旧,伞面被收的仔细。
殷铮瞬间怔住,盯着那把伞。
重逢以来, 沈妙意一直对他冷冰冰的,就算他费尽心机凑上前去,她依旧巴不得离他远远地……第一次,她愿意对他伸出手来,为他递一把伞。
这股微小的喜悦在心底蔓延,冰凉的雨夜暖了心扉。
原来是真的,殷铮记起刘盖的话:人,都是以心换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不管这伞是善意也好,怜悯也罢,他仍旧无比欣喜,因为他终于等来了她的一丝回应。
“你不要?”沈妙意见殷铮只是站着淋雨发呆,根本没有接伞的意思,有些猜不透了。
“要!”殷铮眼疾手快,一把把夺多了过去。
突然,他手一抖,那伞掉去地上,头疾在这一刻疯狂席卷而来,痛的眼前发黑……
殷铮眉间紧锁,冰凉的雨水浇着他的脊背,电光苍白了他的脸,即便大口的喘气,已经觉得憋闷非常。
“你怎么了?”沈妙意捡起伞,打开来撑到殷铮头顶,也就看清了他咬破了嘴唇。
这很不对劲儿,平时见到的殷铮并不是这样,即便是他想装,也装不成这样?更何况,他应该也不会做出装病这种事儿。
看着湿透的人,沈妙意看看烘干房:“你随我来,先去烤烤火。”
说着,她扶上他,走去推开了烘干房的门。
里面干燥的暖意瞬间透了出来,伴随而来的是奇异的花香。
沈妙意让殷铮在一处墙角坐下,又把炭盆往他推了推,正准备离开,就对上了殷铮那双深沉的眸子,一直盯着她的脸。下意识以为他看穿了她的假脸,刚想用手摸,便记起只有小川的药水才能洗去这假脸。
“你看什么?”她问,语气依旧冷淡。
殷铮笑着摇头:“我就是觉得奇怪,已是夏日,还生着火盆。”
沈妙意转身走去架子,伸手试了试花朵的干湿程度:“你不用知道,旁边几上有水,你自己倒,暖过来就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