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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山口的风吹得毡帐扑扑作响,时雍盘腿坐在来桑帐子里,看着被她从鬼门关抢救回来的男子那满身的伤,眉头蹙得有点紧。
    “水……”
    “水!”
    来桑细微的声音,引起了时雍的注意,她挪了挪位置,将水囊凑到他唇边。
    来桑咽了两口水,睁开眼,看到面前这张清秀的脸,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他虽神智不清,但并不是完全失去了知觉。
    “哼!”来桑恢复了点精神,那股子讨人厌的戾气就上来了,“南晏人真是没有骨头的东西,为了活命,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时雍懒洋洋看他,淡淡道:“我但凡有二两骨头,殿下刚喝的就是奈何桥的水了。”
    来桑一噎,满脸怒容。
    “来人,把他给本王……”
    “你还没好透。”时雍提醒他,“我要死了,你也活不长。奉劝二殿下,节哀!”
    “你——”
    来桑恨她到了极点。
    烧大营的是她,害他被父汗鞭打的也是她,难不成他还得感激她吗?来桑那一根筋的脑子怎么都转不过来了,他仇恨的人就在面前,又不能宰杀,这让他憋在心里的火气无处发泄,整张脸都涨红起来。
    时雍眼皮颤了下,漫不经心地坐起来。
    “二殿下该喝药了。”
    她叫一声,就有侍卫端了药进来,正要用勺子喂来桑,就见他憋红了脸,
    “扶本王起来。”
    侍卫扶他坐起,来桑疼得脸都变形了,却没有吭声,而是怒视时雍道:“让他来喂。”
    时雍抬了抬眉,从侍卫手里接过碗,撇开勺子,直接往来桑嘴里灌。
    她倒药的速度极快,来桑来不及吞咽,瞪大眼睛看着她,等把那碗药喝下去,来桑已是气得胸膛起伏,突地扼住时雍的手腕。
    “本王要砍了你,砍了你!”
    时雍目光低垂,轻轻推开他,将自己的手腕解放出来,然后搭在来桑的手腕上,默默探脉。
    “怪不得……”
    来桑微愣,“怪不得什么?”
    时雍古怪地看他片刻,收回水,拉过毯子将他盖。
    “怪不得二殿下又有力气骂人砍人了。脉象平和了许多,有好转。乖乖休息吧,养精蓄锐,别气死了赖我医术不好。”
    来桑见鬼似的看她。
    “你在教训本王?”
    时雍啊声,“是呀,教训了。”
    来桑咬牙切齿:“滚!”
    时雍哦声,“好,我滚了,二殿下死不死的就跟我没有关系了。”
    她说着就起身,又听到来桑在背后怒吼,“你们是死人嘛,还不拦住他!!”
    侍卫们面面相觑:……
    无为眉梢跳了跳。
    沉默片刻,他走到来桑跟前,“二殿下勿动肝火,好好养伤。”又压低嗓子道,“等二殿下伤好了,怎么收拾他不成?”
    来桑捂着胸口,只觉一阵绞痛,终是无奈地重重倒了下去。
    这两日巴图忙于清理营中内务,而赵胤也按兵不动,两军都极为安静。可是,自从军械粮草被焚,尽量巴图已密令补给迅速支援青山口,可远水救不了近火,他还是得把卢龙塞这块硬骨头啃下来。
    巴图调集了小股人马前往卢龙塞,佯攻叫阵。奈何,赵胤闭门不出,城中更有咿咿呀呀的丝竹歌舞之声传出,据说是白马厂督叫了人来唱曲。
    无视巴图几十万大军,晏军如此悠闲自在,这把巴图给惹恼了。
    然而,卢龙塞易守难攻,巴图再生气,也不敢贸然行动。
    巴图召集部属,分析敌情,想听取众人意见,可议事时,好些人提及阿伯里,让他更为恼火。
    “不用阿伯里做太师,孤不能打仗了吗?”
    当日,巴图叫来几个心腹将领,准备分兵三路行动,由他自己镇守青山口,拖住赵胤,其余两路人马从卢龙往左右两个侧翼移动,绕道进入南晏。如此一来,即使不能一举拿下南晏的城镇,也能牵涉卢龙塞的赵胤。
    而对于兀良汗军队来说,最艰难的粮草补给,巴图索性放开了之前阿伯里下达的严令,从对于士兵的掠夺睁只眼闭只眼,到明里号召士兵吃不饱就去抢,所需给养,可沿途掠夺。
    得闻此事,阿伯里在囚房大骂巴图,巴图不得已派人把他的嘴给堵上了。
    此事看上去是巴图占了上风,可实际上,阿伯里的好人缘给巴图带来了很大的灾难。将士们敢怒不敢言,对一支正在行军作战的队伍而言,不利于凝集人心。
    赵胤针对阿伯里发出那封“结交信”的用意,有了收获。
    一旦兀良汗将士与巴图离心,这支队伍就不好带了。
    时雍困在来桑的毡帐,出不了营房,也不知外面的事情,直到巴图怒气冲冲的过来。
    三天来,这是他首次踏入来桑的营帐,铁青着脸,没让任何人通传,径直拂开帐门,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来桑刚刚睡着,就被惊醒,而时雍正盘坐在毡子上打盹,冷不丁受这刺激,肩膀猛地绷起,脑袋迅速地低了下去。
    好在,巴图并未注意一个小兵。
    “瞧瞧你干得好事!”
    巴图在大帐里发不出的火,冲来桑来了。
    来桑脑袋半垂着,要死不活地道:“儿子足不出帐,九死一生,又怎么惹父汗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