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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崔长勋一起前来的还有两个侍卫和一名通事官,此时已经完全被侍卫制住,按赵胤的命令一起被押过去认尸。崔长勋一开始还大声痛骂,在挨了两巴掌后便老实了下来。
    不到一刻钟,朱九回来了。
    “爷!”
    他朝赵胤摇了摇头,“这四人都表示不曾见过死者。”
    来桑闻言,对赵胤道:“小王也去辨认一下?”
    虽然同在四夷馆,可兀良馆离高句馆距离很远,众人对来桑去辨认尸体都不抱任何希望,只是不忍拂了他的热情罢了。
    朱九又带他过去了,不消片刻,二人就脸色苍白地走了回来。尤其来桑,那表情与离开时大相径庭,那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甚至有几分狰狞。
    “崔长勋呢?大都督你把人押到哪里去了?老子要问他话,这王八羔子天天跟老子下棋,还动老子的人!”
    看他发飙,众人皆是不解。
    朱九默默走到赵胤身侧,小声禀报。
    “爷,死者四人皆来自兀良汗,其中两人,与来桑熟识。”
    不仅熟识,那位年纪最长的死者还是来桑在兀良汗的授业恩师,来桑最早学得的那些大晏话,会写的那些大晏字,全是由那人授教。
    这位长者名叫吉尔泰,今年四十有五,是兀良汗弘文院的大学士,也是兀良汗有名的饱学贤者。来桑说,吉尔泰仰慕大晏文化,性情温和,德高望重,从不与人结仇。而另一名死亡的女子,是吉尔泰的小女儿萨仁的贴身婢女,萨仁与来桑同年同月同日出生,打小便已相识。因此,来桑也认得她的婢女。
    令人不解的是,为何本该在兀良汗的吉尔泰,死在四夷馆,还被人埋在了高句馆?
    而萨仁的婢女死在这里,萨仁又在何处?
    来桑快要气得发疯了,双眼通红,咬牙切齿,那模样像一头小牛犊子,几次三番叫嚷着要去找崔长勋算账。
    赵胤看他这一副失态到几近癫狂的模样,一把扼住他的肩膀,狠狠夺去他手上的腰刀,扭头道:“无为先生。”
    无为默默走上前,看着赵胤,“大都督,请您放开二皇子。”
    赵胤将腰刀丢给无为,冷然道:“二皇子需要冷静,你带他回去。”
    无为接过腰刀,紧紧扣在掌心,点点头。可是不待无为说话,来桑就吼叫起来,“不行,我不回去!你叫我冷静,我怎么冷静?吉尔泰死了!他就死在我的面前,萨仁也不知去向,我如何冷静得了……”
    赵胤沉下眉头,叫了一声谢放。
    “你协助无为先生,将二皇子带回馆中安顿。”
    叫了谢放,那就带了强制的意味,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安顿。来桑再傻也听得懂弦外之音,他咬着牙,当即暴怒。
    “赵胤老贼,这里是四夷馆,我为何要听你指派?我不走,我要去找萨仁……”
    “你找不到她!”时雍看着来桑赤红的双眼,叹了口气,“二皇子,你与其这么激动地冲大都督生气、发火,不如冷静地坐下来想一想,该如何为你的恩师报仇?”
    一个身在异乡的皇子,看到本国人死于眼前,其中一人还是传授自己的恩师,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姑娘不见了,心情可想而知。
    时雍完全理解来桑的情绪,安抚地上前看着他道:
    “我给二皇子几个方向,梳理一下情绪。第一,快马传信回兀良汗,问清情况。第二,配合我们彻查案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眼下这情绪,不仅帮不上忙,只会适得其反,明白吗?”
    时雍原本就是来桑执意到大晏为质的原因,他对时雍的信任比其他人更多,看到时雍鼓励的眼神,心中那股压抑不住的异常躁动稍稍平复。
    他深深吸一口气:“阿拾,你告诉我,是谁干的?是不是崔长勋,还是哪个高句人,我这就去宰了他,大卸八块。”
    时雍看着他孩子气的表情,抿紧嘴巴,一言不发,直到来桑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激动,问出的问题根本就让旁人无法回答,双手握成了拳头,她这才一叹。
    “二皇子先回馆去,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
    “我不走。”
    来桑很固执,看着那个白骨坑,对时雍道:“这么多尸骨,你们要清理到何时?我留下来帮你。”
    赵胤皱眉,来桑一看立马抢先发话,“我保证,听阿拾的话,不会再乱来,也不找崔长勋和任何人的麻烦。”
    时雍看他这么模样,就算回去也肯定不会好好休息,与其让他坐立不安,生出别的事来,不如让他参与其中,还可以在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信息帮助。
    “大人。”时雍缓缓看向赵胤:“由着他吧,正好也需要一个熟悉兀良汗的人。”
    赵胤沉下脸,看她片刻,淡淡地道:“由你。”
    时雍察言观色,朝他轻轻眨了眨眼,视线又低下去看着他的腿,“大人快些回去休息。明早应该就有眉目了,到时候,可能还需要大人出面的,省得大人辛苦。”
    涉及到兀良汗大学士,涉及到高句使者,涉及到数十具无名尸骨,这已经不是一桩小案子,必然会惊动朝廷,引来各方关注。如此一来,很多事情就都需要赵胤来协调解决了。
    她是个聪明的女子,看穿了男人微妙的心思。
    说这一句话时,她心里的关切之情,虽一字都没有吐露,却又全映在了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