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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瘦了,身上的粗布麻衣松垮垮地罩在她身上,瞧着就让人心惊。
    是那些人没让她吃饱饭么?
    李建深垂下脑袋,将手中信塞进自己的袖中。
    巡街的捕头看见有个陌生人从入夜就一直站在巷口,时不时往对门看,便提着灯过来:
    “谁在那里?”
    李建深悠悠地起身,转过头去,拿出手中的令牌。
    捕快们一惊,连忙跪下:“贵人恕罪!”
    李建深皱了皱眉头:“小声些。”
    捕快们立即闭上嘴。
    李建深道:“走吧。”
    “贵人,知府大人急得团团转,正满关东的找您呢,您还是跟小的们回去吧。”
    李建深悠然掀起眼皮:“告诉孙道远,我无事,他若是不信,叫他亲自来见我,我瞧着这知府的位置,他应当还没坐腻。”
    捕快们鲜少见过李建深这样气势的贵人,见他话说到这份上,少不得跪下应是,不敢再提让他回去的事。
    只得站远些,留在这里陪他。
    李建深重新倚在墙壁上,影子被月光照在地上,拉得老长。
    他垂下眼帘,在心里算计着时辰,方才那些捕快弄出的动静不小,对面应当会察觉。
    不一会儿,天上开始下起小雨,有水珠顺着李建深的额发往下滑,一直沁到他的衣襟里去。
    他转头看向对面那扇门,目光幽深。
    青葙原本已然躺下,然不知为何,却实在是睡不着,她想起今日那道不知从何而来的灼热目光,忍不住坐起身来。
    她披上外裳下榻出门,走到院子里,听见外头好似有人在咳嗽,便撑了一把伞走到门边,道:
    “外头是谁?”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有了回音:“是我。”
    青葙以为自己耳背,不然怎得会听见李建深的声音?
    她将门闩打开,手持着门栓站在门口,檀风就睡在不远处的厢房,若是歹人,她就一棍子打晕然后大喊。
    青葙小心地扶着门框向外看去,只见对面巷口,李建深满身湿透,正站在那里,见她开门,缓步走来,有些虚弱地对她笑了笑:
    “阿葙,好久不见。”
    躲在不远处的捕快们见贵人一改方才对他们的凶狠模样,在那小娘子开门的时,像变脸似的,瞬间变得虚弱可怜,不禁微微张大了嘴巴。
    第59章 “许久不见,不请我进去……
    有一瞬间, 青葙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当真病入膏肓了,方才还只是耳背,此刻竟然还眼花起来。
    不然怎会看到李建深?
    她使劲揉了揉眼睛, 发觉自己没看错之后, 不禁小声地‘啊’了一声。
    烟雨朦胧中,李建深正身着一身鸦青圆领胡袍向她走来,肩宽腿长, 行走之间,衣摆翻飞, 腰间那根寻常的革带仿佛都带了一股生气。
    镇上的地坑坑洼洼,他的脚在上头踏过,黑靴立时粘上了星星点点的泥点子,却半分无损他自身带的那股属于长安世族的风流俊雅。
    他立在屋檐下的台阶上,豆大的雨点顺着屋檐上的砖瓦落在他身上,很快肩头便湿了一大片。
    随后, 青葙便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自己:
    “你有东西忘了拿。”
    青葙回过神来, 低头, 看出那是今日自己掉落的那封信, 不免张了张口,但她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能伸手接过, 道:“多谢殿下。”
    见李建深浑身将要湿透, 只得将手中雨伞伸过去挡在他头上。
    李建深似乎被她这一举动取悦, 冷峻的面容上难得浮现一丝笑意。
    “别叫我殿下,我是隐了身份过来办事,叫我雀奴便好。”
    青葙微微张了张口,一时之间陷入沉默。
    李建深是太子, 她怎么敢叫他的小名,而且若这么叫出口,未免显得两人之间太过亲密。
    青葙并不接李建深的话茬,下意识地左顾右盼,见四周竟无一人,心里不禁纳罕,李建深出门竟一个随从都没带,就连冯宜和谭琦这等贴身侍候的也不见人影。
    但她这些话终究没有问出口,这原也不干她的事。
    青葙原本想说两句场面话便关上门,却见李建深自顾自地踏上石阶,站在门槛处问:
    “许久不见,不请我进去坐坐么?”
    青葙有些不明白李建深的用意,她想他们在长安时就已然把事情说明白了,如今他突然到访,倒叫她有些措手不及。
    只得道:“寒舍简陋,怕是招待不了贵人。”
    说着就要关门,谁知许是听见这里的动静,福伯撑着伞出来。
    “阿葙,不是叫你不要随意开门的么?这万一要是遇上坏人,你——”
    见了李建深,猛然愣住。
    “这位郎君,你……你是……”
    有一瞬间,他还以为是公子回来了。
    青葙正在犹豫要不要同他介绍,李建深已经对福伯行了一晚辈礼。
    “问老丈安,我从长安来寻人,途中与仆从走散,天下小雨,无处容身,可否借宿一晚?”
    青葙歪头,看向李建深,她知道他既然选择隐瞒身份必然有他的道理,但她竟不知他何时能将谎话编的这样顺溜。
    他是太子,怎么可能无处容身,不知他忽然要住这里是在做什么,刚要拒绝,福伯已经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