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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承恩离开以后,耶律齐蹲下来,与沈阡陌平视,“说吧,故意把郭承恩支开,想要干什么?”
“我才没有。”
“你那点小心思,还瞒不过朕。”耶律齐伸出手去,“拿来吧,准是又想给你哥哥透风报信。还要朕给你们当信差。真要怕母后,就安安分分地呆着才好。你们这两个小鬼,早晚有一天能把南北两朝弄翻天去。”
沈阡陌的手还很小,抓住耶律齐的手有些吃力。她忽然说,“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难过吗?”
“什么?”耶律齐被她问得措手不及。
“算了,我这是傻问题,更不该问个皇帝。”沈阡陌转过身去,凄凉地想,她如果回到爹和娘的身边,便是不能再呆在北朝的时候了。她长大还要很多很多年,那个时候,他早就把她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丫头给忘了吧。
承天太后很快就收到了裴凌南被崇光皇帝留下来,不会再回朝的消息。又听礼部侍郎李元通禀报,皇帝下令取消了大婚的一切准备,终日陪伴着沈阡陌那个小女娃。太后在殿上来回踱了两步,命人叫来了禁军,“你们去把沈阡陌带到哀家的景福宫里来!”
花事49
禁军来抓沈阡陌,沈阡陌却不慌不忙,彬彬有礼地说,“大人不用抓我,我自己会走。叫别人看见了,会把事情闹大的。”
禁军有些发愣,慑于她的气场,只是抬了抬手道,“请。”
林素琴把沈阡陌带到大殿上,承天太后正襟危坐,摆足了架子。其实她并不讨厌沈阡陌,但碍于双方目前的立场,有些态度不得不转变了。
沈阡陌微微一笑,跪下行礼,“民女见过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美目一挑,“你竟还知道自己只是一介草民?”
“阡陌不知道太后的意思。”
“我知你智谋不亚于一般大人,便不与你兜圈子。你接近皇帝,到底有什么目的?真为了那帝后的鬼话不成?”
沈阡陌摇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阡陌只是与皇上打了个赌,赌约未完成,不敢擅自离开而已。当然,如果太后娘娘赶阡陌走,阡陌也不得不走。”
“走?现如今,你以为哀家能放你这么轻巧地离开?裴凌南本是北朝的官吏,却因为儿女私情留在了南朝,置国家于脑后。哀家培养她多年,竟如此忘恩负义,怎不叫人心寒?哀家还听说你的父亲没有死,他就是南朝现在的皇帝。”太后看到沈阡陌脸上波澜不惊,丝毫没有露出一丝的惊惧,便知道这个女孩子,比她想象得要厉害得多。这是个祸害,不除,将来必有大患。
“那是母亲的决定,阡陌不能左右,也不会说什么。”
“你们一家,全是欺君罔上的大罪。哀家今日就要替皇上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太后狠狠抓紧扶手,冲外喊道,“来人啊!把这丫头拖到偏殿去关起来!不许点灯,不许给棉被,更不许给吃的!”说完,她冷冷地看了沈阡陌一眼,“哀家倒要看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裴凌南在兰仪宫中,焦急地走来走去。她迫切地想要知道,阮吟霄到达上京没有。而在他到达之前,沈阡陌是否会平安。她不习惯被一大帮子的人伺候,所以把宫女和内官全都赶了出去,以至于玉翩阡进来的时候,没有人通报,她便也没有发觉。
玉翩阡是被越香凌和沈括合伙弄来当说客的。越香凌嘴拙,沈括碍于身份,想来想去,只有玉翩阡这个外人合适。
玉翩阡听说皇帝自从兰仪宫离开之后,脸色阴沉,这几日再也没有来过。若是寻常的夫妻,闹一闹别扭,吵一吵架,也很正常,可换到了帝王家,就是大事。
何况,还有那些大臣每天每天堵在皇帝的周围,闹哄哄地,说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要皇帝收回立裴凌南为后宫的决定。皇帝已经够烦了,他帮帮皇帝也无妨。
“喂,我说……”他突然开口说话,吓了裴凌南一大跳。
“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来了有一阵了。谁让你把宫人都赶到殿外去了?”玉翩阡优雅地坐下来,四处打量了一下,“跟那时候的沈府一样呢。”
裴凌南不语,只是在玉翩阡身旁的椅子坐下来。
玉翩阡扬了扬柳叶眉,“我啊,以前只是个很卑微的伶人。在遇到小越和仁德陛下以前,觉得自己只是个物品。我想人的一生中,总要遇到一个人或者一件事,让你发现自己存在的意义和价值。我读的书不多,你们这些文人的大道理我都不懂。可是,你啊,一个人抚养两个孩子,都不肯再嫁。阮吟霄那样的人陪伴在你身边,你也没有动过心,这说明那位在你的心里,一定有不可撼动的地位吧?”
裴凌南抚了抚身旁君子兰的叶子,装作没认真听。
“人生只有短短的数十载,这一刻永远不能猜出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活生生的人,下一刻也许就不在了。他已经是皇帝,这是我们大家都改变不了的事实,你如果明明知道他还活着,却可以远离他而生活,那么你就走吧。”玉翩阡站起来,活动起筋骨来,“我问你,如果他变成乞丐,你会离开他吗?”
“不会!”
“所以,为什么呢?为什么一无所有的乞丐就可以留在他身边,九五之尊的皇帝反而不可以了呢?他只不过有一个十岁的时候因为政治而联姻的皇后,除此之外,再没有容纳过别人,他并没有背叛你们的感情啊。何况,现在的他,是最需要有人站在身边支持的时候。那个人不是皇后,不是小越和沈将军,而是作为妻子的你。你的才华,如果用来辅佐他,不仅可以给你们一家带来幸福,甚至是这个国家,南北两朝,为什么不这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