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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方知着急:“可是他不喝,唐大夫,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唐霜摇摇头:“药丸更难咽下,无论如何,你都要让他把这碗药喝下去。”
语方知:“把药给我吧。”
唐霜照做,把碗伸过去,语方知没有碰瓷勺,而是端起整个药碗,毫不犹豫地仰头喝了一口,唐霜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你不要命了吗!”
惊叫不够,想去把两人分开又为时过晚,唐霜难得动气:“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语方知抹掉嘴边的药汁:“看见他倒下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疯了。”
唐霜怔怔地看着严辞镜上下滑动的喉结,一时百感交集。
严辞镜咽下汤药,语方知用手擦了擦他的嘴角,又替他换脏了的寝衣,一番折腾严辞镜早已经沉沉入睡,语方知终于肯松气:“你看,他已经不喊疼了。”
唐霜端着空碗,手微微颤抖:“少东家……”
“我明白,我不会离开这间屋子,”语方知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在他没醒之前,我哪里都不会去。”
语方知帮严辞镜盖好被子,临走前摸了摸严辞镜的脸,烧热似乎已经退下去不少了。
语方知捏了捏他的脸蛋,在收手的瞬间被拉住。
“你——”语方知吃惊地看着突然睁眼的严辞镜。
下一刻,严辞镜便开始剧烈咳嗽,心脏像是要从胸腔跳出来,动静大得整张床都在晃悠,唐霜刚踏过门槛又匆忙折返,杜松杜砚也跑了进来。
只见严辞镜一偏头,把刚才喝进去的药全都呕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这里其实是初吻......不过似乎不怎么浪漫
第61章 求生
这一番剧烈的咳嗽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惊胆战,语方知连扯带拽把唐霜拉到床边,唐霜二话不说开始把脉,翻了翻严辞镜的眼皮,看了看舌苔,脸色很不好看。
唐霜有些迟疑:“严大人还吊着一口气。”
“什么意思?”语方知不解。
唐霜斟酌着用词:“其实严大人求生的欲望很强烈。”
“强烈?”语方知手指抹着严辞镜嘴边的药渍,“既然想活,为什么不喝药呢?”
唐霜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道:“严大人似乎……并不相信自己能好起来,他大概是怕一睡不醒。”
语方知低语:“怎么这么倔?你在熬什么呢?”
病床上的人情况不乐观,陪床的人也魔怔了似的喃喃自语,唐霜待不下去,终于起身离开。
严大人到底在执着着什么,这不是她该想的问题,她也想不出。
严辞镜静静地躺着,脸上的皮肤呈现出没有血色的灰白。
远处,江陵城中升起的灰烟越来越浓……
其实他都听见了。
他听见有人叫他严大人,叫他严辞镜,可是他原来叫严惊平。
浑身烧热让他仿佛回到了十二岁那晚,入目皆是红彤彤的火焰,他捂着嘴无声哭泣,做了生命中最后一晚的严惊平。
惊什么?平什么?
他已经记不得最开始叫这个名字的人是谁了,但他模模糊糊记得一个穿着蓝袍的女人,笑声像吹乱一池芙蓉的夏风,他记得那双不停后退的粗布鞋,还有她手腕上的红绳。
后来红绳挂到他的手上,而他手上的银手镯不见了。
不过他又有了红衣绫鞋,银铃项圈,挥手转身便会叮铃铃响成一片,他记得他被高举过头顶,记得曾有万人在他面前匍匐,他好像在天上飞。
飞了一阵又落进泥里,他忆起夜深人静时,车轱辘转动的声音,孩童哭泣喊叫的声音,还有鞭子抽在皮肉上的响声。
再后来,他听见了一首诗,他记到现在。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他笑了,但他不会说什么话,两只手摇晃着,伸进婴孩摇篮中,腕子上的红绳被那婴孩抓在手里,他嘻嘻笑,摇篮里的婴孩也不哭,哇哇乱叫。
“我叫严惊平,你叫什么名字?”
襁褓里的婴孩只会咿呀叫着,只能由别人替他答。
“他叫孟镜元。”
“孟……镜元?”
“没事叫我名字干嘛?”孟镜元从树上跳下来,扑到他身上,雀跃地笑着。
严惊平推他,推不动便作罢,抬手帮他整理垂下来的小辫子:“那我叫你少爷。”
“不许你这么叫!”孟镜元从他身上滚下来,气鼓鼓地坐在草地上,“我早就说过你不要你这样叫我!”
严惊平爬过去,坐在他身边:“为什么?”
孟镜元拉住他的手:“只有家里的下人才这样叫,下人晚上只能睡门外面,但我要你跟我一起睡!”
严惊平拉拉他的衣角:“你还让我帮你穿衣穿鞋,那不是下人的活计吗?”
孟镜元嘟嘴:“那我还不是帮你穿衣穿鞋了吗?”小手搂着严惊平的脖子,“我不要你叫我少爷,再叫我就——”
“你就怎么样?”严惊平笑了。
孟镜元一把拉住严惊平手腕上的红绳:“那你就要把这个给我!”
严惊平低头摸了一会,摇了摇头。
孟镜元得不到也不生气,他知道了严惊平的软肋,他总拿这条红绳骗严惊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