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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是他叫过来的,这时他却兴趣寥寥,偏过头去对阮烟道:“时间有限,想挑就赶紧的。”
阮烟只觉得他很奇怪,到底哪里奇怪,她又说不上来。
见他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阮烟无法,只好低头去挑上两匹绸布。她认真看了看,其中藕粉色,梅黄色和鸭蛋青最合她心意,可说好挑两件的,这时她纠结症发作,不知当择哪个。
于是她问周明恪意见。
……然她不知,一个色盲能给出什么意见?
他眉头微皱,大手一挥,“全买了!”
其余人闻言,稍稍吃惊。然后争抢着去买几样绸布,回去送给自家夫人。
结果便是一群大男人推着一车车的货物回了京城。
阮烟感慨:想不到男人旅购起来也很疯狂啊。
……
刚入京,便有文武官员等在城门迎接圣驾,阮烟瞧那阵仗,微有不适。与皇帝同乘一车的她,自然也受到万千瞩目。
奴才弯腰跪在地上,用后背给主子当脚板,等周明恪下了车,阮烟紧接其后,躬着身悄悄绕过大道,欲往小路去。
步伐刚迈出,手腕便被人用力抓住——
“你往哪去?”他眼风扫来。
阮烟低着头,恭谨答:“回皇上,我自是从哪来,便往哪去。奴婢该回落翠庭了。”
话落,感觉到周遭空气突然冷上几分。来自头顶上的视线如箭般锐利。
阮烟头埋得更低了。
原来觉得那地方凄冷闷人,如今看来,却是个最佳避难所。
第28章
正如司大人所言, 江南那一次,是她最后一次的逃跑了。错过了那一次, 她此后不再有机会。
左右是不能再半路逃跑, 索性安分下来, 老老实实熬到成年后出宫,比起重回行宫,好歹有个盼头。
虽然在行宫当主子可以享受锦衣玉食, 仆人环绕, 前呼后拥。在落翠庭却要为奴为仆, 堆成小山似的臭衣服等着她洗……苦是苦了点,但又不是要苦一辈子。
是以,阮烟咬牙,义正言辞地拒绝回前殿去。
帝王年轻英俊的脸一片阴郁,缓缓出声:“你忘了朕先前许你的承诺了么?”
阮烟一头雾水, “不知皇上许了我什么承诺?”
当然是皇后……话到舌尖,便又被他咽了回去。他心沉了沉,眼下关头,帝王的尊严不容许他说出这句话, 万一这丫头在众目睽睽下拒绝, 他多没面子?况且, 不该主动说让她当皇后的话, 这样的小女子是个容易恃宠而骄,蹬鼻子上脸的,她便会以为, 朕巴不得要她做皇后,是朕央求她做这皇后的……她有头有脸,他则失了脸面。
皇帝想,他是断断不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的。
这么想着,他甚为冷淡地说:“倒不是朕非要挽留你。而是朕顾念你为朕受过伤,朕不忍你再入冷庭做杂役宫女罢了。既然你不领情,朕也不会强求。”
尾音消失,一人猛地把阮烟拉着跪下,涕泪道:“陛下仁慈,微臣替小女谢过陛下!”
说话的正是康乐伯。阮烟侧头看他。
康乐伯推了她一下,压低声音说:“落翠庭那种地方,就是你想去,为父亦舍不得你去受苦!还不快快谢过陛下?”
然后,阮烟身体不由自主地下跪磕头,感激零涕。她双眼茫然,好吧,阮嫣那小丫头又一次跃过她,替她做了决定,亲情的力量果然强大。
周明恪这才稍微满意了些,坐上龙辇,背靠软垫,居高临下地看着阮家父女,闲懒地说道:“半个时辰后,回宝殿伺候。别忘了,你是御前一等宫女。”
言毕,他手一抬,辇车启行。
康乐伯摸了摸下颌的短须,有些感慨地跟阮烟说:“为父原以为,你还需在冷庭受四年的苦,谁知峰回路转,终于迎来柳暗花明……为父看得出,皇上很重视你,眼下还宽限你些时间,与家人团聚。可惜我今日没带你娘一起来,她若见了你,一定会很高兴。”
阮烟接道:“……娘她可还好?”
“自然是好的。对了告诉你一件好消息,你要做姐姐了。”
看康乐伯笑容舒畅,阮烟眉一扬,由衷地欢喜,“恭贺爹娘,多年以来终如愿以偿。”若生了男孩,那么世袭的爵位便有了正当的继承人,爵位就不必落在二房那两个不成器的堂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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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烟先回了趟落翠庭收拾东西搬到前殿去,结果谢临聪早早给她收好了,巴巴地在院子里等她。
着乌兰色宫服的少年高瘦出挑,肤色乳白,一点也不像当奴才的,反而像那些富家少爷。
见她从垂花门出现,他眼中亮光闪现,清澈而明亮的眼睛荡起笑意,他这眼神,像守家的忠犬,终于等到主人归来。
“我一早便听说了,您要到前殿去了,我……为你高兴。”
三年的相伴,阮烟与他建立了深厚的情谊,拉住他的手,说:“小聪子,我会找机会把你也带出去的,决不丢下你一个人。”
谢临聪望着被她握着的手,耳根顿时泛红,像着了火一样热辣辣地燃烧着。眼神游离不定,不看看她明媚的眼眸,结结巴巴地说:“只要您过得好,我……身在何处,过得如何,都不要紧的。”
阮烟踮起脚尖,拍他的脑袋,“傻蛋。”
谢临聪红着脸,傻傻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