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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徐,温温柔柔,像一汪静水。
见他不回答,鱼姒微微睁大眼睛,探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声音已经有一点点不高兴:“夫君?夫君?你在想什么?青娘还在你面前呢!”
现在的鱼姒活泼又灵动,像山间无忧无虑的溪流。
现在溪流起了点小脾气,于是溅起极小水花来让他知道。
晏少卿在鱼姒的目光变得危险之前回了神,他暗暗哂笑自己想的离谱,口中妥帖回答:“没什么,青娘洗漱了吗?”
鱼姒蹦蹦跳跳到床边坐下,捧着脸踩掉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早就洗漱啦!就是没想到会拖到这时候……”
她啪叽躺倒在床上,又滚了一圈,心满意足地宣布:“终于能睡觉啦!”
这般无拘无束的少女作态晏少卿没见过,却也并不觉得没规矩,他不自觉含起笑意,也正要宽衣解带,目光却留意到她白生生的两只脚丫。
昨夜冰凉的温度仿佛重现在脚上,晏少卿又不知不觉敛下了笑,有些担心地问:“青娘为何足冷?”
什么?鱼姒没听清,她歪歪扭扭坐起来,茫然啊了一声:“什么冷?”
晏少卿继续解起衣裳,解完了才坐到床边,看向她的脚:“青娘过往可是体虚体寒?”
鱼姒上手摸了摸,满不在乎:“这个呀,这是从小就有的毛病,不打紧,我都习惯了。”
从小就有的毛病,成婚五年,他却一无所知。
晏少卿有些愧疚,自责溢于言表。
夫君难道是心疼她?鱼姒瞅了瞅他,体贴转移话题:“没什么的……对了夫君,你、你今天都做了什么啊?”
这问话并不陌生,从前鱼姒也常常在这时候与他夜话。晏少卿将灯盏搁在床边,这才上了床,温声絮絮道来。
鱼姒听得愈发困,夫君说的那么多,都好枯燥啊……
她明智而及时地又转移了个话题:“那、那夫君有没有什么爱好?”
爱好?于从前的鱼姒而言,这大概算了如指掌,因为她总是会为他体贴准备。
晏少卿一时也有些感怀,真是世事难料,现如今他居然在与他的妻子重头了解。
思及此,他忽又顿住,想起造化弄人之前的事。低眸,鱼姒正等待着他的答案。
晏少卿突然庆幸起来。还好……她完全不记得和离的事。
他们在重头开始。
“爱好……也没什么特别的,多是舞文弄墨,叫青娘见笑了。”
鱼姒十分捧场:“怎么会是见笑呢?夫君是天下第一厉害!”
晏少卿失笑,继续道:“还有就是煎茶手谈,偶尔侍弄花草。”
这也太闲情逸致了,鱼姒目光钦佩。
晏少卿:“……”
掩饰性咳了一声,晏少卿努力忽视耳后热度,反问起鱼姒:“那青娘平日喜欢做什么呢?”
此刻安然静谧,气氛静好,鱼姒没有多想,乖乖道:“喜欢很多呀,吃茶糕看话本、捣花汁砸核桃、踢毽子捉迷藏……”
这是无忧无虑的闺阁生活,也很像她会爱做的事,晏少卿原本没觉得哪里不对,可听着听着,他忽然想起从前的鱼姒。
弯唇浅笑的柔顺容颜浮现脑海,晏少卿微微皱眉。他有点想象不来从前的鱼姒钓鱼摘桃追猫的样子。
她多数时候都在料理家事,少数时候在与别家夫人聚会,闲暇时会做女红,偶尔会同他一起侍弄花草。
原来她年少时一点也不贞静娴雅,反而还很跳脱顽皮。
晏少卿想起新婚那晚,她分明懵懂无知,却很快做出低眉顺眼的温顺新妇样子,是因为觉得嫁了人便不是小孩儿了是么?
难怪她失忆后与从前判若两人,这分明是没了顾忌与约束,恢复了本性。
而这些,如果不是她失忆了,或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晏少卿心情有些沉重,他又想起那封和离书。今天他想起和离书的次数有些频繁,但这一次,他反省起自己。
本性难移,五年间她却牢牢约束着她自己,言行举止挑不出一丝出格。是不是正因为她已经太累了,而他一无所觉,所以她才失望后悔,想要和离?
“夫君?夫君夫君?”鱼姒蹙起眉,夫君怎么又走神了呀?
晏少卿按下心绪,温和一笑:“时候不早了,青娘该睡了。”
鱼姒敏锐察觉到她的夫君好像有心事。她佯装未觉,又如昨夜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进了他的被窝,并仰头甜甜一笑:“夫君!好梦!”
晏少卿:“……”
什么思绪都没了,晏少卿眉心跳了跳,还没说话,某人就又流畅打起小呼噜来,假的不得了。
……算了,算了,难道要与十四岁小孩子计较吗?
鱼姒错过了昨夜,现在贴在温热结实的胸膛前,明明打算盘打的头昏脑胀,却越来越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他平稳清浅的呼吸声,仿佛是熟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