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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史监典簿,掌文籍,为了培养通文墨的宦官,方许翰林教官入内书堂教内侍读书,一般选二三百名内侍在此学习,多在十岁上下。
圣人位北面的一间屋子则是供翰林教官休憩的地方。
内书堂俨然是一座学堂,师者皆从翰林院挑选而来,只是教的不是秀才,而是一群无法参加科举的内侍。
阿琅识字不多,留在司礼监只会丢掌印的脸,因此她被选来进学,通晓文墨,将来走出去也不至于让人笑话她是个文盲。
紫禁城里读书,得天独厚,举子尚且寒窗苦读十年方有机会一举成名,多数还是名落孙山,她今时今日得此良机,必要用心掌握,一有机会便将学识传达于阿玕,事半功倍。
为了阿玕,叫她在这里活受罪也认了。
曹元亨把她送进了内书堂,厅堂内北向南悬挂圣人孔子画像,下方条案上安着至圣先师神位,左右供青铜礼器,上悬大匾“至圣先师”。阿琅认得那是孔圣人之像,曹元亨带她下跪四拜圣像,拜后转往南,恭肃而入,又见先师圣像,只作揖不跪拜。
拜过先师,转向堂下教室,年少的诸生正在向四名身穿官服的教习行礼。
“曹公公有礼。”所有人因曹元亨的出现而发生转变,皆对他肃然起敬,左右相对而立的四名词林先生见到曹元亨自降身份,先行作揖行礼,四人清一色青色团领衫,胸前缀白鹇补子,皆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这四人都是饱读了诗书,过五关斩六将,最后跻身翰林,皇帝任命他们进内书堂任教习,负责教内侍读书习字。
若有慧根,眼力劲儿好的,也就能进司礼监,平步青云。
“这孩子刚进宫没多久,咱掌印瞧着机灵,放进内书堂来,今后有劳几位大人多多提点了。”曹元亨按着阿琅的肩头,笑得温文尔雅,说得不急不缓。
“曹公公哪里的话,您与公孙掌印他老人家为陛下殚精竭虑,吾等自然也要肝脑涂地,您尽管放心,吾等定会尽心教导,给公孙掌印一个交代。”词林其中一员,笑呵呵应答,瞅着阿琅满是赞许,“这孩子头圆额高,双眉清丽高扬,弯曲细长,两眼清爽明净,是个聪明富贵,机智有福之人啊!”
江湖术士都道阿琅面相有福,阿琅半信半疑,毕竟跑江湖的为了混口饭吃,难免神神叨叨,说的话也是半真半假。而他一个饱读圣贤书的学士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那就有谄媚之嫌了。
曹元亨见惯了趋炎附势的嘴脸,乐呵呵道:“都是为朝廷办事,安分守己最重要,咱家尚有要事需办,就不在此多留了。”
“吾等恭送曹公公,曹公公慢走。”
临走前,曹元亨许是不放心阿琅,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别出乱子,阿琅只管点头。
然而实际上,阿琅读书并不认真,她本就不是读“之乎者也”的那块料,对号入座,然课才上了一炷香的工夫,就已经倒头呼呼大睡。
她真是许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词林先生平缓的语速犹如母亲的安眠调子,她枕着手臂,闻著书香做起了春秋大梦。
再醒来时,早已日暮西沉,人去楼空,留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书堂里,对着孔子老人家的画像,五味杂陈。
阿琅不记得自己何时睡了过去,原本课上打瞌睡不是尊师重道之举,可教习也不曾训斥与责罚,当真奇了怪了。
她木愣愣地收拾书案,堂屋进深浅,夕照如金沙铺洒在她周身,她有些心不在焉,未曾察觉金沙上缓缓浮现的一道被拉得细长的影子。
转过身时,逆光刺眼,她下意识伸手挡光,半眯着双眼,直到黑影盖住逆光,她才从指缝中偷偷睁眼,绯色织金曳撒,耀眼夺目,再往上一看,心里咯噔一下,上学第一天就偷懒,被司礼监的掌印逮个正着,虽然他白洁无暇的脸上映着夕阳红,像个施粉黛胭脂的大姑娘,叫人胸中流荡,可在阿琅心驰荡漾前,手上的书本“啪”一声落在地上,静谧中响彻心扉。
“奴婢见过督主!”阿琅清醒过来下跪磕头,先保命要紧。
而在她下跪之前,公孙怀不疾不徐道:“昨晚你一夜未眠,不习惯?”
“回督主,奴婢被蚊子叮了一夜,才没睡安稳,奴婢保证,不会再有下次!请督主恕罪!”在他发难之前,阿琅率先罪己,并在弯腰行礼之时,趁机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千字文》。
公孙怀上前一步,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习惯倒是与儿时一点儿没变,做了错事就会不经意地掂一掂双脚,“拿来。”
他伸出右手,阿琅不明所以,公孙怀略一指点她刚藏进袖子里的《千字文》,她躲不过就只好乖乖交出。
公孙怀拿走了书,单手提袍潇洒落座于一旁书案前,翻动书页随口一问:“不曾读过书?”
阿琅点头回道:“读过《千字文》,认得几个字。”《百家姓》《千字文》《千家诗》等都是蒙学读本,阿玕背书的时候,她耳濡目染,记住了一些。
“背一段听听。”他忽然举目与她相对,阿琅猝不及防,垂下了头,作